建安皇城。
看着大慶殿前殘敗的痕跡不由讓人觸目驚心。
不說遠方几座宮殿成了廢墟，就是大慶殿也受了波及，光是過來修繕的工匠就有幾千人之多。
皇城馬隊護送着皇帝回皇城之時也一片低迷沉靜。
此時看來更有幾分冷清的意思。
僅僅一天，大建武道跌落，國家的脊樑，武道的支柱王鼎陽被東一太白重傷在大慶殿裏！
這讓文帝趙肅幾天夜不能寐！
隨後西北傳來柳廷玉佔三秦的消息，更是滿朝震驚。
顯然。
棋差一招，過分高估了自己。
或者這一次變故是對方蓄謀已久的！
一個東一太白不能說明什麼，但是鄭雲起也湊巧……或者說看似不湊的巧的湊巧。
而偏偏這個時候柳廷玉佔了三秦，這是趙肅完全所料未及的事情！
讓西雍按住關中的門戶，大建將會失去掣肘西雍的能力。
現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柳霸聯合青州，南唐，那就相當於完全佔據了中原的半壁江山，這對大建的威脅是致命的！
越想頭越疼，不由的揉揉太陽穴，年紀也已老邁的趙肅已無了少年時的奮勇，面臨這變局之時亦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同坐的皇后趙商微微看看，舉手輕輕替他揉捏，關心的說道：“皇上，鉅鹿候的傷勢並沒有想的那麼嚴重，只是力有不怠，很快會恢復的。”
微微嘆了口氣，趙肅點點頭：“嗯”
看到他心事重重，皇后問道：“還是因爲三秦的事情？”
之前去鉅鹿侯府探望王鼎陽時，王鼎陽提起此事，建議趙肅與柳霸和談。
和談！
這不光是讓趙肅顏面盡失的問題，與柳霸和談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三秦的歸屬。如今新鄭沒了，柳霸已經佔了三秦，絕對不會退，所謂和談，無非是讓大建認了這次虧！
虞世基三十萬大軍已經待命了，隨時準備攻打三秦。
可是這三秦要是打了，整個天下的變局就會開了！尤其是東一太白還代表着南唐李煜的態度，而如今南唐控制了運河，一旦三秦開戰，南唐如果發難，只需要半天時間就可以運兵至登州，到時候大建將首尾難顧！
“臣妾以爲，東一太白打入皇城如無人之境，武功已經深不可測，再加上鄭雲起，若是他們捲回來，這京城也沒人能擋了！他們既然走了，就說明他們也並不想天下大亂。這一次……”
“後宮也要妄議朝政？”
瞬間的變臉讓趙商始料未及，急忙低頭：“臣妾知罪，請皇上責罰。”
“哼！去御書房！”
看也未看趙商，皇上冷臉說道：“回去好好思過！”
“是！”
……
下了車子，趙商看着皇帝的車駕走遠，皺眉看了許久。
待到車駕遠去到幾乎看不見，才微微動了動。身邊走來侍女躬身，湊在她耳邊說道：“姚荃大人派人傳信來說，江萬城進了建安。”
一步停住，美人皇后眼角竟也有了幾分褶皺，蹙眉長嘆：“哎！難怪皇上心情這麼差！告訴姚荃，全力應付，不惜一切代價。”
“是。”
走了兩步，趙商對身邊的
侍從說道：“去請何丞相進宮，皇上正是心煩的時候，何丞相主意多，請他陪陪皇上。”
……
今日，這建安的皇城多少有些冷清，看看周圍，工匠們頂着嚴寒修繕宮所，這冬日的寒風下幹活，極爲不便。工程的進度緩慢，匠人們鑿刻也僅僅是稀稀拉拉的零星聲響。
看着這一切的時候難免想到王鼎陽與東一太白一戰。
神識的戰力遠非普通人能比的。
也許這些年太過順利，以致於自己對於武道的敬畏變得傲慢起來。
太小看神識了！
兩年前那一場翻手按住西雍的手筆絕對算的上輝煌了，也許五王拜京之後，真正的心思用的不是地方！
也許是老邁了。
人總有老去的時候。
老……
一想到此事，皇帝不免想起了那個不爭氣的接班人！
若不是去年趙亦逼死南唐世子，與南唐的關係急轉直下，西雍和青州有備戰的趨勢，讓他不得不正視五國聯手。
否則，按照原本何術均的願景，是希望通過時間慢慢融合五國的。
但是帝國未來的繼承人實在有負他的希望。
起碼，就是再遲上五六年發生這種事情，大建也有個準備啊！
下車之時，老太監湊近他耳邊小聲說道：“青州的江萬城來建安了，姚荃已經去找了。”
又是一陣皺眉。
吶吶的低頭進了御書房。
書案上高高兩疊奏摺看起來讓人無比煩心。
坐下便不由自主拿起筆來，伸手拿了奏摺之時，卻連翻都懶的翻，看着出神，半天沒有動作。
“江萬城也想來找朕？”
看看旁邊侍奉的老太監。
似有所悟，老太監躬身抱拳：“奴才以爲，青州人應該是來看看情況，動手，恐怕不會。”
“如何說？”
老太監謹慎的說道：“皇上，奴才斗膽，若是說了不好聽的，怕皇上治罪！”
“講！”
“呃……東一太白來，雖是入了皇城打了這一場，但是臨走的時候說的可是拿榜二十排名第二，所以說，他這意思是衝着鉅鹿候來的，並非衝着皇上，老奴孤陋寡聞，不過也聽說東一太白一向是個隨性的人，若是真的打着給新鄭王爺出頭的旗號來鬧，事情恐怕就不會這麼收場了！現在鉅鹿候和陳望舒都敗了，但是他們都只是受傷而已，並沒有性命之憂。如此看來，不光是東一太白，就是柳廷玉，也是留了餘地的！”
看看趙肅臉色，老太監繼續說道：“拿了新鄭，柳廷玉佔了三秦，就老奴看，是不是柳廷玉故意讓出新鄭藉機拿了三秦！也許，這是他們謀劃好的？”
“謀劃好的？他是怕我把三秦打回去！”
“是，皇上龍威，柳廷玉恐怕也是害怕皇上去打三秦，所以東一太白纔會出現在建安。”
……
趙肅歪歪腦袋，懶得去看這老太監了。
看到皇上嫌棄他的模樣，老太監卷着袖子，躬身站在旁邊侍奉了。
一個太監，話多了就是妄議朝政，剛纔連皇后娘娘都被斥責了，他這皇帝身邊的老太監，多少年的風雨，何等奸猾，這話，都是順着皇帝的意思說的。無非是給皇帝說個冠
冕堂皇的理由，若是皇帝心思動了，也有下臺階的面子！
紅筆大大的一個X，奏摺就被丟了過去，再拿一本，又是如此！
一連幾本更加煩躁，索性一把將那奏摺堆推倒在地。
“混賬！”
氣的連手中的毛筆也摔了出去！
御書房的下人們紛紛跪下了！
皇上發龍威了……
看看門口，老太監抱拳，輕輕走了出去，不消一會又進來。
悄悄走進皇上身邊，小聲奏報道：“皇上，何丞相在御書房外候着呢！要不要傳他進來？”
正欲發脾氣的趙肅收斂了脾氣，坐了下來，擺擺手。
“傳，何術均覲見！”
着官服的老丞相勾着腰慢慢走了進來。
看到地上一地的亂象，那一雙滿是褶子的老眼睛不由的轉了轉，抱拳跪地：“臣，何術均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賜坐！”
看看這一地的奏摺，不乏還有打了紅X的，慢慢坐穩，何術均繼續說道：“啓稟皇上，三庭的將軍都在待命，虞大將軍剛回來也沒有卸甲，等皇上的意思！？”
“意思？什麼意思？打！”
“臣遵旨，”看看還在氣頭上的趙肅，何術均看看李公公，老太監明白意思，揮揮手，示意無關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摸摸鬍子，何術均抱拳繼續說道：“如果要打，臣以爲，應當先等等郡主的消息，看看柳廷玉拿下三秦是不是柳霸的授意？”
“這還用的着……”皇上緊皺的眉頭不由鬆了幾分，摸着鬍子仔細思考。
慢慢坐下緩緩問道：“你的意思的是說這次柳廷玉拿三秦可能是他自作主張？並非柳霸的授意？”
“皇上，如今西雍的主力已經不是黑甲軍了，這兩年郡主的情報也有提到這點！但是現在黑甲軍突然出現在三秦，毫無徵兆。”
“如果拿三秦，就算是以前的西雍，也不可能用黑甲軍來拿。柳霸的鳳曉軍再怎麼也會有點動作纔是，可是到現在，卻一點動作都沒有！”
趙肅點點頭。
何術均繼續說道：“這麼大的事情，之前一點端倪都沒有露出來，如果要真的和我大建開戰，柳霸是不是該先把瓜州那面放一下？童戰和柳營祁還都在那一線作戰呢，如果在這種時候開戰，西雍難道不感覺首尾難顧嗎？”
說着老丞相摸摸鬍子，更具精明的說道：“元太一出新政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北鄴，目的是什麼？周裴琰爲何有那麼大的膽子驅逐我大建的使者？這可是公然和我們大建敵對，難道是因爲元太一幾句話嗎？”
“要說這世上週裴琰最怕誰？不就是柳廷玉嗎？這種時候偏偏還傳出來元太一是柳廷玉未過門的媳婦！？這一切恐怕都是柳廷玉一早就謀劃好的吧？”
覺得有理，趙肅點頭，示意：“說下去！”
“對於天下之勢，柳霸不比柳廷玉，西雍需要休養生息，而且柳霸也不是野心狂妄之人！倒是柳廷玉，這些年被逼的厲害，就是在登城這兩年時間，據老臣所知，他光經歷的刺殺最少不下二十餘次！就是這次出西雍前，聽說刺殺他的人甚至連西雍魏東閒的黑衣都買通了！”
不由的嘆了口氣說道：“他難道一直都不反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