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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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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最是瞭解女人的,平日裏被規矩禮儀壓迫着,所積攢的怨氣,一點火星便能引燃,何況撕心裂肺地喪子之痛。

    尤其是二皇子妃和虞珠這種溫和性子的,循規蹈矩賢良淑德被人贊爲天下女子的楷模。

    可世上哪有什麼楷模,不過是脾性好的人忍得多了些,若觸到了底線,裏面虞瑤那淒厲的尖叫聲便昭示着下場。

    虞昭坐在外面,等了許久。二皇子妃紅着眼先出來了,手上身上全是血,雙目空洞望向前方,嘴上喃喃細語,看見虞昭,問道:“宸妃娘娘,陛下下旨處死楚子睿了嗎?”

    楚子睿再不堪,也是皇子,她這不敬之言肆無忌憚的說出口,不難察覺恨意將她理智已經吞噬,虞昭囑咐道:“來日方長,好好待着,你青春年華尚存,別爲不值得的人幹出不值得的事。”

    聞言,二皇子妃木訥的點點頭,又向前走,一直低聲念着:“好,我好好待着,在那修羅地獄好好待着……”

    一片崩潰癡魔樣看得虞昭心下不忍,吩咐卓姚親自過去安排她回府。虞珠也出來了,衣物上也染了血,站在門口望着虞昭,什麼話都不說。

    報了仇,大快人心,可這是虞珠第一次殺人,手都忍不住在顫。虞昭走過去,遞上一套乾淨的衣服。“換了回去,別嚇着草兒樹兒。”

    說完轉身欲走,被虞珠叫住:“娘娘寬心,當日那話不過是情急之言,只要娘娘能保全我孃的性命,我與你是一線的。”

    虞昭點點頭,頭也不回告知:“小時二姨娘救了本宮的命,是本宮的福星。近日本宮總夢到水禍,覺得不安生,過些日子會稟明父親,讓二姨娘入護國寺爲本宮祝禱祈福。”

    這樣一來,既能保證二姨娘的安全,又將她的安危掌握在源帝手中,二人心中皆明白。虞瑤聲音微弱:“謝謝。”

    虞昭不做迴應,往外走去,殘陽如血,灑在虞昭淡色的衣服上,看似火紅,實則虞昭感覺不到一點溫度。

    遙遙望見遠處一人遠遠駐足等着,虞昭走過去,問道:“殿下與陛下商議得如何了。”

    楚子凱答:“如預料之中,阜國公府開朝老臣,立朝之功能恕任何罪,唯獨協助叛賊一罪不能,死罪或許能逃,但樁樁罪名坐實,足以讓沈氏三族被革職流放。”

    同樣的夕陽,那光映在楚子凱眼裏,虞昭覺得便是暖的,談論完正事後,二人並肩而行。忽見贏華壹從國學府的方向過來,手裏抱着個東西,見虞昭和楚子凱一起,腳下一頓,就想往旁邊宮道拐去,被楚子凱叫住:“贏大人,本王五弟回去了嗎?”

    這下不得不駐足了,贏華壹硬着頭皮轉身:“臣參見太子殿下,宸妃娘娘。回殿下,五殿下跟着身邊嬤嬤回去了。”

    “你拿着什麼東西?”楚子凱眼神緊緊鎖在那錦盒上,明知故問,上面的金蓮紋,分明只是西番王室所用的。虞昭也發覺了,餘光瞄着楚子凱,見他眉頭皺起,連忙搶先開口:“這定是贏大人好友送的吧,是什麼稀罕東西?”

    贏華壹神色不自然,結結巴巴答道:“是……西番……王太子耶格岐送給娘娘的……”

    說着,不管楚子凱那刀子一般的眼神,扔給虞昭就匆匆行禮告退。本是一介斯文人物,顧不上行如風的姿態,慌亂得還踉蹌了一下。

    虞昭愣愣抱着盒子,望着臉色不是很好看的楚子凱,內心苦惱。

    楚子凱不看她,冷聲道:“打開看看什麼稀罕東西啊。”

    虞昭細思,若是自己不當着楚子凱的面打開,他定然又要多想。於是坦蕩打開與他同看,是一個通體晶瑩的瓶子,封住的,還有一張字條,用西番字寫的:佳釀贈佳人,酒香千里君共聞。

    仿造着中原詩歌寫了句文縐縐的東西,不想還有這個,虞昭看得心中叫苦。楚子凱冷哼一聲,不難察覺出不滿。虞昭識時務道:“太子殿下,喝酒傷身,我不喝。”

    楚子凱還是忍不住挑刺:“你這話對我說的還是對他,他前不久也是太子殿下了。”

    虞昭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既然是西番王太子送的,那便是國禮,入庫了吧。”

    恰好楚子凱身邊侍奉的內侍馮運趕來,虞昭連忙將那酒交給他:“去拜託人,將西番送的禮收入庫房中。”

    馮運呆呆的,看向楚子凱。眼珠子一轉,連忙道:“奴才遵命,這就去辦。”接過後急匆匆跑走,明明是平地,卻不小心摔了一跤,那酒蓋子被震掉,裏面的液體灑了一地。

    頃刻間,酒香四溢。馮運忙跪下磕頭:“奴才笨手笨***才該死。”說着,還不忘偷瞄了一眼楚子凱,見他臉色好看些,慶幸自己沒有意會錯他的意思。

    楚子凱聲音嚴厲訓斥了幾句,將他遣了下去,復看虞昭,一本正經:“那酒一聞就不好喝!”

    什麼心思,虞昭盡收眼底,不禁覺得楚子凱耍小性子的樣子太好笑了,連連點頭贊同:“確實,一股子酸味,我喝不下。”

    出來的時間太長,朝暉宮的宮人尋過來了,兩個小侍女看見虞昭,急急走過來請:“娘娘,晚膳備好了,該回去了。”

    虞昭點頭,對楚子凱道:“那我回了。”兩個侍女連忙上前跟着,忽瞥見地上那瓶子,其中一個驚奇道:“這酒瓶子怎麼翻了,可惜了裏面的酒。”

    又一個道:“不過這瓶子亮透透的,也好看,拿回去插花定然好看。”

    虞昭回頭望了望,答道:“華而不實,不如西行帶回來的那個瓷瓶好。”

    侍女疑惑:“那瓶子釉子那樣粗,怎比得上?”

    “其餘東西再好,也比不上我喜歡的。”虞昭說完又輕輕來了句:“何況我喜歡的已是最好的了……”

    這話語順着風傳到楚子凱的耳中,餘音在心中繚繞,方纔的醋酸化作蜜糖一般,不過就不代表忘了,晚上又來朝暉宮,將虞昭圈住,如同小孩子爭輸贏一般問道:“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虞昭實話實說:“你好看。”

    “那你覺得他有沒有什麼比得過我的地方?”

    虞昭細想了想,點頭。楚子凱臉色一沉,問道:“哪方面?”

    虞昭答道:“反正他應該不會問如此幼稚的問題。”

    “你嫌棄我?”楚子凱不依不饒,虞昭連忙道:“我都說了,喜歡的就是最好的,旁人如何,我都不在意。”

    旁人這個詞,聽得楚子凱痛快了些,遂將她整個人緊緊摟在懷中,被案上許久不見虞昭擺出了的花瓶吸引了目光,裏面的格桑花是紗紡的,卻精緻得與真的無甚差異。想起西行時虞昭在那格桑花叢的明媚神態,楚子凱暗做打算,定然要將她所愛全數贈予,得以讓那明媚永遠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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