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問還好，一問晏煙又想哭了。
熬幹了精氣神、身體枯瘦猶如風中殘燭的垂暮老者不斷在她眼前出現，與他暮氣沉沉的外表不同，李正周的眼睛永遠是明亮而樂觀的。
那樣寬和積極的眼神給了不少人繼續堅持下去的力量，似乎有這樣的人在，末世就還有希望。
再想到他是如何變成這個樣子的，晏煙對李正周的敬重就更深一層。
“我從杜宇他們那裏偷偷聽到的，他們說教授他是因爲用了異能殺掉喪屍才變成那樣的。”
“可自從我知道了自己的異能是生命之力，加上你時不時給我補充的‘常識’，我才意識到，教授他是以透支生命力爲代價強行提升了異能。”
杜宇是一直跟着李正周教授的學生之一。
有很多事情她還是疏忽了，陸滄遙半斂着眸子回想，當時她和所有人一樣，對突如其來的末世一無所知，實力提升的很慢，回家的時間也一再被拖延，遇到杜宇他們幾個的時候已經將近末世半年。
那時的李正周就是生着不少華髮的花甲老人模樣。
“這麼說，沛原市的三階喪屍本應該是被他殺死的？”陸滄遙聲音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看來教授的異能很強。”
而且足夠智慧、令人肅然起敬，不是所有的異能者都有勇氣自斷前路——以損失大半生命力、終生不可能再進階爲代價。
換做上一個時間線上的她，這時候也沒有一絲殺掉這隻三階精神系喪屍的可能性。
因爲這隻喪屍的異能非常特殊，它可以勾連在它等階之下喪屍的精神力，並且將它們的精神力“挪爲己用”，並且可以隨意改變精神力的結構形態使之變成實體化的攻擊。
可以說它自從進化出了異能，就已經贏在了起跑線上。
爲什麼這麼說？
拿她自己的異能舉例，她的源異能可以掠奪到被她殺死的生物百分之一的體質與精神力以及異能，而喪屍之間是有非常明確的等級壓制的，高階喪屍可以輕易讓低階喪屍乖乖聽話。
所以它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一、二階喪屍，然後對它們離散的精神力“爲所欲爲”，異能進階比她可快得多，當她還在費時費力的殺喪屍時，人家已經悠哉的等着小弟們自己上供了。
也多虧了李正周犧牲自己將之殺死，否則上一個時間線上的人類處境可能更加艱難，末世的走向也不好說。
“現在教授的身體沒有隱患吧？”陸滄遙問晏煙道。
晏煙輕輕搖頭：“我探查過了，沒有問題。”
頓了一下，她皺眉道：“除了這件事，我還想起來一件事，你——不在了之後的第三個月，天氣就開始變得異常，到第六個月、也就是我被殺死的的時候，天氣已經極其惡劣。”
“前一天能把人生生熱暈，後一天就能變成滴水成冰的極寒，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末世第二個階段的特徵，如果是，那我們就得早些做準備了。”
陸滄遙認真聽着，諸多信息在腦海中轉過一圈，才道：“應該不是。”
她解釋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氣直觀反映着喪屍和正常生物的力量對比。”這是她觀察許久後隱隱約約察覺到的，與世界意識一番交流後更是能夠確定。
“你看自從那個防護罩消失，天氣是不是越來越好？”
晏煙愣了一下，天氣這種事從來不在她的關注範圍，她回憶着昨天到今天的天色、溫度，貌似、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關係？
從實驗樓出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今天的夜空很好看，繁星滿天，清晰度很高，雖然湖邊的風有一絲絲的涼意，但整體還是很舒適的。
晏煙用不太確定的語氣道：“好像是哎，我也沒太注意。”
進化者的正面力量大於異化生物的力量時，世界相應的向好發展，環境更適宜人類生存，相反，世界會變得狂暴，異化生物在這樣的環境中更加如魚得水。
陸滄遙引導着晏煙的思路向正確的方向走，她語調平和：“我自爆之後的一個月，你在研究所照料的那些植物是不是長勢不錯？”
說到和自己有關的東西，晏煙的印象就很深刻了，她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對對，當時我以爲是研究所實驗的生長液改進了配方，問過之後發現並沒有。”
“過了一個月長勢就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我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放棄了找原因，”晏煙早就知道自己的腦子不是能想什麼複雜事兒的料，所以她從不爲難自己，一直活得簡單而快樂。
“原來真正原因是這樣子的啊。”
“不是末世衍變第二階段就好，我再沒什麼擔心的了。”晏煙茶色的眼睛裏漾開放鬆的笑意，前世這樣的言論還挺流行的，搞得她也很緊張。
人類以血肉之軀面對喪屍已經頗爲艱難，如果還要用意志來對抗大自然的反覆無常，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陸滄遙向東面方向看了一眼，對晏煙道：“我們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加快速度去停車場吧。”
晏煙：“好嘞。”
……
兩人順利的找到北二停車場，並看到了周以軒說的那五輛大型客車。
乾脆利落的破壞掉保安室的門鎖結構，陸滄遙進入其中後沒翻幾下，就在抽屜中找到了一大串鑰匙，鑰匙上還有標着車牌號的貼紙，那五輛車的鑰匙都在。
陸滄遙取走五串車鑰匙，隨後又由晏煙將五輛車全部收進空間。
“有這五輛車，明天有多少人來都夠了，”晏煙邊走邊說，“就是有些耗油。”
陸滄遙偏頭看她：“加油站還能用，暫時不要消耗你得庫存，還有等會回去之後拿出六十人份兩天的食材就行。”
晏煙撓頭：“阿遙，六十人份是不是少了點？”
陸滄遙記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經歷，語氣似是嘆息：“說不上還用不了這麼多。”
“先按這麼準備着吧，快的話用不了兩天我們就能回去了。”
聽到這個，晏煙精神一振，應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