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愉辰原本剛醒來便感覺額頭上有溫熱柔軟的觸感，睜開眼便看到了陸謹一張方大的臉，還有些慌張的眼眸。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見到陸謹起身速度那叫一個快，陸謹沒看到的是，顧愉辰在她起身時竟然笑了。
即使是帶着人皮面具面容普通的臉上，仍舊是笑的很好看。
“顧師侄不要誤會，剛剛我們中了幻術，如今幻術解除，我想看看你們的狀況而已。”陸謹連忙解釋，語速很快。
顧愉辰一臉正色的點點頭，抱拳行禮道：“那就多謝木師叔了。”
可能是太過慌張的緣故，陸謹沒了往日的精明，絲毫沒看出來顧愉辰顯得有些刻意的語言動作。
陸謹都沒注意到的是，當初在遇到夢魘的時候，她爲了救顧愉辰，也曾額頭貼着額頭的進入識海中救他，但那時的陸謹除了尷尬外，可是絲毫都不慌的。
第二個醒來的是伊蘊，枯岑也緊隨其後，倒是韓曉婉與張述兩人醒來時，比衆人晚了一炷香的時間。
此時衆人正在河岸邊，陸謹與小女孩過招時，陸謹和青鸞特意引小女孩帶着衆人到了岸邊。
不然衆人昏迷不醒，陸謹一個一個去河裏撈人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韓曉婉與顧愉辰醒來的時間纔是正常時間，顧愉辰竟然能在伊蘊與枯岑前醒來，實在是不可思議。
最不可思議的是，顧愉辰的神識很正常，雖然比同期修士的神識要強上一些，但也沒超出正常反應內，也就是說他並不是因爲神識的強大而醒過來的。
不過陸謹此時倒也不好意思當着衆人的面問，只能把這份疑惑藏在心底。
容中這個傢伙倒是運氣好。
他本來就深陷夢境，意識沉睡中，小女孩倒是不怎麼費力氣就操控了他的身體，神識倒是談過一劫，沒被迷惑。
通過歌聲來控制心神，陸謹在聽了靈從小女孩記憶中得知的信息後，再看向這條河便更覺得神奇。
百穿歸海，這江最後也會歸入大海，而這江水順着一個方向向前，最後會是一片大海。
這河是沒有盡頭的，想要尋找發源之地便是大海了。
曾經有一條鮫人順着海水的一個方向來到了這裏，卻被這小女孩殺死併吞掉。
小女孩在獲得了鮫人的能力後，因爲意識強大的原因，又有怨氣，以歌聲來訴說哀傷怨氣控制人心神的能力比鮫人又強了許多。
這河水最特殊的情況就是夜晚會倒映出很多的星辰，而白天看，這條河雖然跟普通的河差不多，但把水捧起來，就會發現這河水異常的清。
而那顆小女孩出來的大樹，其實是一個樹妖。
小女孩便是死在那顆樹妖，但並不是被樹妖殺死的。
說起來樹妖還挺無辜的，草木成精本就不易，它所在的位置更是尷尬，它偏偏長在河水包圍處一座小小的土地，都不能稱作島的地方生根發芽。
這麼舒服的樹，加上位置，因太過奇特，便被人當是祭祀的地方了。
這河水邊原來是住着一羣人的。
這些人的文明還停留在狩獵、躲避妖獸、用獸皮做成衣服，烤肉果腹的時代，他們信仰自然之力，相信河水是有河神的。
所以每年，都會挑選一個孩子來到這裏祭祀河神，祈禱河水不會漲潮淹沒他們住的地方。
這祭祀的方法就是把小孩扔進樹的樹洞中，再用石頭堵住出口，任由小孩自生自滅。
但僅僅是如此，也沒見過以往的小孩子變成了水鬼，而且餓死在樹洞裏的小孩沒接觸水，加上孩子懵懂，心思都較爲純良，雖有怨氣也不會成了氣候。
但小女孩卻是個例外。
陸謹聽到這連忙讓靈住嘴，這種故事實在是揪心，她不想聽。
靈卻不顧陸謹的阻攔繼續說了下去。
原來小女孩月兒的奶奶便是族中的巫師，巫師的女兒與一個反對這種祭祀的男子結了婚，巫師相當不滿。
在月兒長到死之前，也僅僅是在祭祀那天見過自己的奶奶罷了。
月兒不僅長的跟陸謹很像，就連生前的性格都很像。
她有個思想開明的父母，但父母終究只是反對這種殘酷祭祀的普通人，在巫師預言了月兒將是下一個被祭祀給河神的孩子時，她父親爲了保護她而死在了自己族人的手中，母親則被巫師奶奶抓了回去。
祭祀並不是立刻便死的，月兒與其它被祭祀的孩子不同，她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放棄。
所以即使被扔進來的樹洞背堵住，月兒仍舊是拼命的掙扎着就像她當時被陸謹困住一樣，都沒有放棄掙扎。
藉着樹幹上的孔洞向上爬，從上面沒被擋住比較大的孔洞中爬了出去。
然而這棵樹比陸謹等人現在離得遠看起來要大的許多，也高了許多。
即使是勉強爬了出來，月兒看着遠處的河岸，飢餓與脫離感都讓她感到了絕望。
這棵樹沒有果子，這樹的底下除了些野花野草便沒什麼喫的了。
爲了能活下去，月兒喫草喫葉子，又爬樹掰斷樹枝綁在一起，想做一個樹枝的小木筏劃到對岸去。
草與樹葉並不好喫，但憑藉着這些東西卻能讓月兒暫時不會餓死。
也許是運氣好，這並不牢固的小木筏還真的帶她回到了岸上，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然而月兒還沒沉浸在上岸的喜悅多久，便被來河邊打水的族中人發現。
她被再次的，以更爲粗暴的方式直接扔在了河裏。
這一次，月兒沒有再上來。
她怨恨着族人，爲什麼可以對她的一家這麼殘忍，怨恨巫師奶奶，她的一句話便讓自己家破人亡。
月兒想報仇，最後也做到了。
只是還是怨氣不足，最後被巫師奶奶打傷，逃回到了這裏。
巫師與剩下的族人搬走了，搬走到很遠的地方，母親也被巫師一併帶走，那是月兒的怨氣也觸及不到的地方。
因爲她不能離開這片河太遠的地方。
所以月兒吞掉了所有被她殺死的族人的靈魂，但即使是這樣，她能離開的範圍也不遠。
直到月兒被靈吞噬，她的仇還是沒有報成。
陸謹聽完這一切，深吸了口氣，問靈：“你也有憐憫是麼。”
如果不是靈在憐憫月兒，它不會不顧陸謹的反對，把這些說給陸謹聽。
“人與妖獸與普通動物草木的區別不就是一個情字麼，如果人與妖獸拋棄了情感，那與沒有意識的動物又有什麼區別呢？”靈沒有反對陸謹的說法，反而是如此說道。
陸謹此時對於靈才又多了分信任。
靈從話都說不全到現在，如果不是神龜對它的態度和書靈的提醒，以及靈對她的隱瞞，陸謹不至於這麼防備不信任它。
靈之所以跟陸謹講述這些，其實也是想讓陸謹幫月兒報仇。
想到靈之前說過的話，它們之間並不衝突，此時的陸謹才接受了一些。
如果靈隱瞞的事情與她真的沒有什麼衝突，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天天防備着一個形影不離的夥伴，是件很累很無奈的事情。
陸謹曾把靈當成朋友，如今也是如此，只不過如今陸謹知道這個朋友有很多小心思。
不過月兒的事，她既然知道了，便也不能坐視不理。
按照靈的說法，那些人都是普通人而已，陸謹可以不殺其他人，但是巫師的仇她一定要幫月兒一把。
本來衆人也沒什麼可以去的方向，如今倒是正好可以尋着靈說的方向去看看。
衆人休整了一番，韓曉婉拿出臨摹記錄下的陣圖，仔細找着對比着陣圖上與這裏的細節。
很快，衆人找到了另一處陣眼，證明了他們確實是回到了陣圖祕境。
那陣眼正是在河水正中心的樹妖。
說來也是奇特，屬木的森林中溼氣很重有沼澤，屬水的河水中央卻有這麼一顆生命力頑強的樹，而陣圖不是地圖，能標記的也只有和陣法有關的東西，這棵樹就是另一處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