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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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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摸咕咕作響的肚子,聽話的跟着他去喫東西了。

    就是因爲說了句想去看海,沈柏川二話沒說,借了一輛車,自駕領着我前往江東區,美其名“散心”。

    雖然心想有點兒太打擾他,但是看他興致沖沖準備的樣子,我還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你工作真的沒事麼?”

    “我都辛辛苦苦大半年了,也該給自己放個假了。”沈柏川衝我調皮的眨眨眼。

    車很快就駛入了江東區,沈柏川開車開得無聊,側眼看了看拿帽子蓋住臉呼呼睡着的我,伸手把音響按開了,音量也壓低。

    正在放的是一首節奏很輕快的歌,已經放至中段,沈柏川聽了兩句,聽出是什麼歌,臉上露出點笑,手指在方向盤上敲着節奏。

    我在輕快的音樂聲裏慢慢醒過來。還有些迷糊地把帽子拽下來問了聲到了?沈柏川哼着歌往車窗外看了看,“快了。”

    是真的快了,遠遠都能望見碧藍連成一片的海岸線。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無邊無際的大海,腦子都懵了,整個人慢慢地貼上了窗玻璃,眼巴巴地盯着遠處那片藍瞧。

    沈柏川把車拐了個彎準備停在一塊空地上,車還沒泊穩,我就等不及地飛快地解了安全帶按開車門,要不是沈柏川及時停車,我準能給還在行駛中的車甩出去。

    等我已經跑到海邊,連鞋子都甩到了一邊去,在那細軟沙地裏跟演戲似的又蹦又跳,還迎着海風嚎了好幾嗓子“啊!!!!!!!海啊!!!!!”

    戴着墨鏡的沈柏川這才撐着把大黑傘從泊車的地方慢悠悠地走過來。這個時間天已經不早了,不見太陽的影子,只有頭頂上層疊的雲鋪天蓋地的好像馬上就能當頭壓下來。

    沈柏川走過來,給我東邊撿了一隻鞋,又到西邊撿了另一隻鞋,在沙地裏放好。等自己也脫了鞋,再擡頭看我,已經沒那麼瘋了,正埋着頭在踩着溫和的海浪。

    海風很大,颳着他沒扣扣子的白襯衫簌簌地往後翻,勾勒出的身體曲線。

    沈柏川撐着傘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我終於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朝他揮了揮手,沈柏川才微笑着朝他伸出手,勾了勾手指。

    我站在原地不動,頭髮被海風吹得全往一邊偏了過去。

    沈柏川抿了抿嘴,沒再讓我過來,自己低頭往沙地裏看着,撿了幾個漂亮的貝殼。

    貝殼撿到第三個,我卻光着腳過來了,他大腿以下都是溼淋淋的,頭髮也被風颳得亂七八糟,但就是擋不住他高興,兩隻眼睛都是亮亮的,還沒完全走近,他就朝沈柏川高高亮出手裏的東西,是一隻海螃蟹。

    沈柏川有點看不下去我眼裏的光,把視線垂了下去。我走近了就要把海蟹往沈柏川衣領裏丟。給沈柏川側身避過,順便大手在我眼前攤開,掌心裏躺着三個緊緊的合着嘴的貝殼。“跟你換,”沈柏川笑着說。

    “不幹!”我也笑,一手抓着海蟹,一手去抓沈柏川手裏的貝殼,“都是我的,我都要!”沒想到一向順着他的沈柏川卻不鬆手,緊緊攥着手裏的貝殼,“你猜猜裏面有珍珠嗎?”

    我給他問得愣住了,他又不知道長珍珠的貝殼會是什麼樣啊,但用腦子想想,也知道這海灘上不會遍地是藏着珍珠的貝殼,就挑了挑眉頭:“絕對沒有!”

    沈柏川也挑眉,“要是真有怎麼說?”

    我最討厭被沈柏川拿話激,心想這麼荒涼的海灘你還能給我空手變珍珠不成!就梗着脖子說:“要真有什麼事都隨你!沒有的話你今天就得什麼事都聽我的!賭嗎?“

    沒想到沈柏川立刻反悔,揚手就把貝殼扔得遠遠的,“不賭,真沒有!”

    我直接給氣笑了,上手就去拽沈柏川胳膊要拿海蟹蟄他:“你少來這套,賴不賴啊你!”

    沈柏川也不躲,只低頭看着他笑:“你可別跟我賭這個,我還真知道哪種貝殼裏長珍珠。”

    我激他:“那行你撿一個我看看!”

    沈柏川就把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拉下來,往前面走,“行啊,去後面灘試試,那邊人少。”

    我給他領着往前走,一雙大眼睛往他臉上睨:“你對這一片還挺熟啊?”

    “以前讀中學的時候吧,到現在也沒怎麼變。”沈柏川被腳下的一塊石頭咯着了,低下頭看了看。

    我卻忽然來興致了:“你讀中學的時候?那不得二三十年前了?”

    沈柏川也不看我,“你是年紀小,但我也沒那麼老。”

    想了想,自己也有點情緒上來了,就垂下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不過也快十年了。”

    天慢慢地暗下去,海風挺大,吹得沈柏川的黑傘呼呼直響,耳邊沈柏川慢慢地說,“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把我到國外上學,那麼小,也真是捨得。”

    “聽當地人說,在海邊撿到有珍珠的貝殼,所有的心願都能夢想成真。於是我就一有空閒就來撿貝殼。後來,長大了,也比相信這些事情了。”

    說到這沈柏川側過臉看了我一眼,兩人眼神一撞,沈柏川嘴邊的笑弧更大了一些。他今天總是笑,我卻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情那麼好。”

    他遞給我一個貝殼。

    我緊抓着手裏的東西,愣愣地看着他,“……別難過了。”

    沈柏川偏了偏頭,“你不打開看看嗎?”

    我深深看了一他,才木着臉把手裏的小貝殼使勁撬開——沒想到裏面依然空空如也。大概是一時表情太驚訝沒控制好,讓一直默默看着他的沈柏川低低地笑了出來。大手伸過去把他手裏的貝殼摘了,轉身就朝海的方向遠遠地扔了過去。

    他轉身的動作太快,被風掀起的衣角都擦過了我驚訝的臉。有風助力,貝殼被颳得很遠,掉進海里時甚至沒來得及起一個漣漪,就像一個活生生的希望,卻被水瞬間沒了頂。

    “明天來陪我一起來看日出吧。”

    第二天,我在睡夢中被人給推醒了。

    那動作不怎麼溫柔,聲音卻是沉靜如水。

    “陳暖,我們去看日出。”

    我皺眉,眼睛睜開一條縫,先看了看牀邊的沈柏川,又望了望窗外。

    “……這大半夜的天都黑着呢……”

    “廢話,天亮了上哪兒看日出去。”

    見我閉上眼睛又要入睡,沈柏川直接伸手去拉。我有點火了。

    “別拽啦!我不去!你自己去看吧。”

    身後沈柏川沉默半天才又冒出一句:“去吧。”

    “我要睡覺。”沈柏川沒辦法,不再堅持:“那我自己去了啊。”

    “嗯。”被人放過的感覺讓我立刻放鬆身心,哼出這個音的同時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夢裏卻不踏實。最後掙扎着醒過來。

    但有時候就是如此,噩夢驚醒後——分明是醒了,分明清楚剛纔是夢一場——卻還是緩不過來那驚懼的心情。

    我站在窗邊看了一會兒。沈柏川靜靜地坐在沙灘上,那麼高大的人現在看上去像個了無生趣的老頭。

    他其實還是不大懂沈柏川怎麼這麼好的興致要去看日出。

    我轉身穿衣洗漱,來到海邊。

    沈柏川轉頭看我:“睡夠了?”

    “沒……這纔不到七點,怎麼睡得夠。”

    “那怎麼起來了?”

    我也在沙灘上坐下,挨在他身邊,“我給嚇醒了。”

    沈總看來是心情不錯,還笑出了聲。

    “看了個日出心情就這麼好啊。”

    此時的太陽已完全暴露在海平面之上,光芒並不灼人。

    “其實,不怎麼開心的。”

    沈柏川說着,還特別應景地掏出煙來打算點燃,卻被我奪了過去拿在手裏把玩,

    然後又拿煙隨意地劃拉着沙子。

    沈柏川無奈地把空煙盒攥成團。

    “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讓——”

    “讓你開心下?”沈柏川深知我的尿性,接過話來。

    我嘿嘿地笑。

    “剛纔看日出,整個沙灘就我自己。”沈柏川望着大大的太陽說道,“我當時覺得,站在這裏的應該是兩個人。”

    “……這樣啊。”我瞥他一眼,看到那人似乎是在很認真地講述他的不開心,又悻悻地低下頭,我沒再應聲。無聊地把那根香菸拆開,細碎的菸葉融進了沙灘裏。

    沈柏川看着他安靜的側臉——又不笑了。

    他伸手過去扳過那人的下巴:“給哥笑一個。”

    我眨着眼睛看他。眼神很無辜,出口很無德。

    “笑你大爺!”

    沈柏川這頭倒是笑了。我一頭霧水,卻聽沈柏川又忽然開了口。

    “我好像總讓你不開心吧。但是我又喜歡看你笑,不想你不開心。”

    我聽傻了。看那人說得特別認真他又覺得心裏發慌,覺得沈柏川可能真的心裏有事兒。

    “明明是才見了你幾面,我卻在意你在意的不行。”

    “可能是我太美麗了吧。”

    “……你嚴肅點。”

    “好的。”

    再開口,沈柏川也似乎有點彆扭。

    “剛纔,我心裏也一直在糾結。”

    “怎麼了?”

    “我當時既想讓你陪我來看日出,又想讓你再多睡一會兒。”

    “然後我心軟了讓你繼續睡了。等我來到這兒等日出,就覺着還是該跟你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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