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冢第十一層放眼看去，望不到邊，像是一片灰黑色海洋。
只不過，這海洋都是由妖力凝聚的妖液形成，普通修士踩在裏面，幾個深吸的時間，自身靈力就會耗盡，然後被妖力吞噬。
除了身後的石洞，蘇凡甚至連方向都無法辨別。
“苦訣，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走？”
十一層蘇凡也沒來過，一時間沒有頭緒，他問起苦訣的意見。
苦訣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臉上多了幾分無奈。
“蘇前輩，實在抱歉，這些妖雨竟然可以干擾我佛眼的探查，此地不簡單。具體的方向小僧也不清楚。”
眼看苦訣都沒有辦法，蘇凡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有意無意地掃了小吉祥一眼，蘇凡見她沒什麼話想說，也沒去追問。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挑一個方向，我們走吧。”
現在只能破罐子破摔了，硬着頭皮向前走吧。
就在衆人準備上路的時候，一路上基本不怎麼主動說話的滅突然開口了。
“主人的……東西……知道……”
滅指着小吉祥手裏的無鋒之槍，斷斷續續地說道。
“嗯？”
蘇凡微微一愣，看了滅一眼，又看了看小吉祥。
“小吉祥，你能感覺到什麼嗎？”
小吉祥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師叔，我沒啥感覺啊。”
沒感覺？那滅在說什麼，主人的東西知道？
一邊的滅看到小吉祥的反應，有些着急，他來到小吉祥的身邊，指了指無鋒之槍。
“顫……慄……本……能……”
這一次滅說的話雖然斷斷續續的，但是吐字很清楚，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顫慄本能？”
蘇凡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隨後看向滅。
“這把槍的名字叫顫慄本能？”
滅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我記起來了。”
“你說這把槍，也就是顫慄本能知道怎麼走接下來的路嗎？”
滅又點了點頭。
“力量……注入……”
蘇凡的目光重新轉向了小吉祥。
“小吉祥，你試試把自己的靈力注入到這把槍中。”
小吉祥沒有猶豫，雙手握住顫慄本能，緩緩注入自身的靈力。
“嗡”的一聲鳴響，小吉祥手中的顫慄本能猛然跳動了一下，她的臉色也爲之一變。
與顫慄本能接觸的雙手飛快地開始變色，指尖，手掌，在頃刻間，變爲了純黑色，詭異至極。
就好像槍身上的黑色侵蝕了小吉祥的皮肉一般，漸漸蔓延。
很快，小吉祥黑色的皮膚上浮現出道道紋路，有點像紀雲汐給自己紋刻的陣圖，但又不全是。
紋路上散發着一種怪異的氣息，蘇凡從來沒有見過，感覺像是一種魔紋，但又不全是。
來到小吉祥身邊，蘇凡輕輕挽起她的衣袖，這才發現，小吉祥的兩條手臂，已經完全變成這種純黑色。
通過衣領可以看到，黑色魔紋蔓延到小吉祥脖頸處，便停了下來。
小吉祥身上出現了這些變化，但顫慄本能，卻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黑黝黝的一杆長槍罷了。
“這就是半魔化嗎？小吉祥，你有什麼感覺。”
這還是蘇凡第一次見到小吉祥半魔化之後的樣子，之前幾次小吉祥變身，他都不在場，只是聽其他人後來訴說的。
蘇凡的注意力也時刻注意着小吉祥的情況，一旦她出現什麼問題，就會在第一時刻想辦法應對。
“我還好，師叔。”
小吉祥的聲音變得有些冰冷，沒有以前那樣活潑，她面無表情地看着手中的顫慄本能，繼續說道。
“師叔，我好像知道該怎麼走了，他已經告訴我了。”
小吉祥說完這話，身子微微顫抖，身上的黑色和魔紋如同潮水般褪去，整個人的氣質也重新變了回來，不再是那種冷酷的感覺。
看着微微喘息的小吉祥，蘇凡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問道。
“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師叔。”
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小吉祥解釋道：“師叔，我之前的半魔化並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每一次都是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自行施展，也不能做到像剛纔那樣只半魔化雙臂。”
“看來戰慄本能可以幫你控制半魔化的力量。”
蘇凡的目光轉向了顫慄本能，眼中充滿了思索的目光。
“顫慄本能告訴你什麼了？”
小吉祥伸出手，指向了東南方向，道。
“他告訴我，前往下一層的路就在這邊，還有……”
“還有什麼？”
蘇凡有些好奇。
“顫慄本能告訴我他並不是完整的。”
小吉祥伸手，輕輕摩挲着顫慄本能，雙眼中滿是柔和之色。
“他還說，他等我很久了……”
“不是完整的？那應該就是槍尖了，一把槍，沒有槍尖，就沒有靈魂，槍尖難道在妖神冢裏？”
這一次，回答蘇凡問題的竟然不是小吉祥，而是滅。
“不在！”
蘇凡愣了一下，第一時間他還以爲小吉祥變音了，沒想到回答自己的人竟然是滅。
“你怎麼知道不在？”
“就是不在！”
滅向來古井無波的雙眼中，此刻竟然佈滿了焦躁。
蘇凡有些在意滅的情況，故意加重了一下語氣，同時示意苦訣隨時準備出手壓制。
“不在妖神冢？那在哪裏？你知道嗎？”
“我……”
滅剛想回答蘇凡的問題，臉色一白，突然抱住了腦袋，傳來一聲痛苦的嘶吼。
“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顫慄本能殘缺的部分，不在妖神冢。”
看着抱頭陷入極度痛苦的滅，一邊的小吉祥於心不忍，主動開口道。
“師叔，你不要逼他了，滅似乎忘了很多事情。”
小吉祥話音剛落，滅就抱着腦袋在一邊痛苦的自言自語起來。
“我知道不在這裏，可我卻不知道在哪裏，我記得我曾經記得的……”
“在哪呢？我爲什麼想不起來了，主人……”
“爲什麼記不清了……”
原本蘇凡還想通過顫慄本能追問出滅上一任主人更多的情況，但現在看來，暫時是沒戲了。
滅受的刺激似乎不小，抱頭痛苦了好一陣纔在小吉祥的安慰下慢慢緩過神來。
回過神的滅變得更加沉默，除了小吉祥以外，其他人的聲音似乎都聽不見了，也不會做出任何反應。
蘇凡暫時也不知道怎麼解決滅的問題，只能讓小吉祥照顧着滅，同時給大家指引方向。
一行人慢慢地走在水面上，也幸虧是遇上了苦訣，不然蘇凡還真不知道怎麼在這漫天妖雨中護住沉原和胡金萬。
妖神冢第十一層的面積不知道有多大，衆人走了最少半天，可依然沒有走到頭，甚至連其他的物體都沒有看見，周圍只有一個顏色。
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了。
“吉祥師妹，你確定是這個方向嗎？咱們走了很久了，怎麼景色沒有變過？”
灰暗的天空，從未停歇的雨水，讓衆人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儘管沉原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但是這種壓抑的氛圍，實在讓人感覺到窒息。
反倒是小吉祥，一改往日的跳脫。
自從拿到顫慄本能之後，不僅話變少了，也不會從乾坤戒中掏出東西來吃了。
聽到沉原的詢問，她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隨後閉上眼，似乎是在感受手中的戰慄本能。
“應該是沒錯的，顫慄本能給我的反饋一直是這個方向，但爲什麼始終走不出去呢？”
“怎麼可能？一定是搞錯了！”
沉原的語氣有些急躁起來，蘇凡心頭微動，因爲不僅是沉原，自己的心中也有些煩躁。
僅僅只過去了半天，這種煩躁不應該在修士身上出現。
往日的修煉可比現在枯燥許多。
“好了好了，別太着急了，先停一下。”
蘇凡暫時讓衆人停下腳步，調整一下心態，自己則是觀察着四周。
“周圍的景色都是相同的，很難判斷我們到底走了多遠，必須有一個明確的參照物。”
蘇凡一行人現在有點像海上的小舟，儘管有方向的指引，但不知道未來的路有多長。
未知代表着恐慌，而且暗處，可能還有什麼東西在盯着自己。
“沉原，之前在第三層擊殺人面蠍的時候，應該有不少靈寶，你找幾件出來，最好是刀劍棍棒一類的。”
沉原應了一聲，很快就從乾坤戒中掏出一把長劍靈寶，遞給了蘇凡。
將這根長劍插在地上，蘇凡也不心疼，拍了拍手，繼續說道。
“繼續走吧，每隔一里，我做一處標記，這樣大家心裏也有個底。”
這個方法還不錯，最起碼有了路標。
從第三層人面蠍身體裏找到的靈寶少說都有幾百件，現在浪費幾個也不礙事。
衆人沒有異議，繼續朝小吉祥指引的方向前進。
而蘇凡，則時不時地往地上插上靈寶作爲標記。
時間飛快過去，又走了大半日，四周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湖面，蘇凡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不光是蘇凡，沉原和胡金萬的臉上都掛着焦躁，隱隱中伴隨着一絲黑氣。
就連苦訣的眉間都多了一絲褶皺。
只有小吉祥和滅兩人，臉色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大家等一下，先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