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莊觀中，唐皇有些失神。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他所求之物一時難得。
從長安到五莊觀，又有在五莊觀下等待的時間，這一趟出行已經過去了很久。
倘若要等到來年三月，那又是漫長的等待時間。
鎮元子願意給最新的萬壽茶，但唐皇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等待到那個時候。
在出手射殺涇河龍王之時，出手的並不止他，承受傷害的也並不止他一人。
在長安城中，帝后便很需要緩解詛咒的萬壽茶。
元神一品一階梯，他能抗衡，甚至如今依靠國運鎮壓到身體的詭異，但帝后不能。
唐皇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日夜看到枕邊人的痛楚之色。
“你身體似乎被陰晦所糾纏？”鎮元子發聲問道：“可是想借這茶水鎮壓？”
李鴻儒說的沒錯，唐皇果然還不清楚人蔘果樹之事。
唐皇此行只是爲萬壽茶而來。
能拿出來招待唐皇，鎮元子送唐皇一些也沒問題。
但他萬壽茶葉被楊素取走三分之一，自己享受三分之一，另外一些則是被齊齊討要走。
若非三個月後便能釀製新茶，鎮元子也捨不得送出去。
五莊觀臨接到東土區域，又有他出手牽制婆羅門佛尊，鎮元子也是摸石頭過河，儘量保持着一些勢力關係。
拿茶葉、人蔘果送禮就不意外了。
不僅是萬壽茶，便是他庭院的人蔘果也摘了個乾淨，齊齊送了人情。
鎮元子注目着唐皇。
作爲修煉肉身的地仙，他能勉強感知到唐皇身上的一些不正常之處。
這是被人咒了。
“道長是否有解咒之道？”唐皇低問道。
“咒術萬千，有西域之道，又有古巫之法，難於去解開，老道勸你找到下咒者，又或低頭認個錯，看看能不能除掉身上隱患。”
如同身中毒藥，毒藥和解藥存在相互對應，想要去解毒是個難事。
尤其是一些專業的咒術，其他人想插入進去是極爲困難的事情。
鎮元子只是一把脈，隨即就收回了手。
“這是獻祭了一位大修煉者下的血咒，常人難解！”
以並不遜色唐皇水準多少的大修煉者性命爲祭品，又糾纏其他詭異手段，這種咒術便是鎮元子的見識都不算多。
“或找到幕後之人，擊殺到對方，或你實力超脫他水準，擺脫他的約束！”
鎮元子的建議與一些人並無區別，這讓唐皇勉強笑了一下。
“我並不擔心自己身體狀況，只是梓童身體弱，難於承受這種咒術影響！”
梓童是皇后的另外一種叫法，多用於私下的場合。
這是唐皇平常少有的稱呼，在鎮元子面前，他已經將姿態放得極低。
這讓鎮元子連聲嘆息。
“萬壽茶居然正好有減緩這種咒術的妙用，真是可惜了！”
冥冥之中，萬壽茶緩減着唐皇和帝后身體的痛楚，但這些天材地寶也適逢其會被人取走。
鎮元子說了幾處區域，頓時讓唐皇死心了下來。
即便鎮元子願意搭手，去這些老友那兒取茶，需要做出的等待祕境開啓，又有路途花費的時間，這時間並不比等待炮製新茶要快。
“道長可知還有什麼可取之物與您仙茶性質相近？”唐皇詢問道。
“老道這茶雖不是天下僅有，但要尋相似之物確實很難”鎮元子摸着鬍鬚道：“西王母的崑崙祕境有一味靈芝草也頗具萬壽茶之妙！”
鎮元子提及了一處祕境，隨即又搖了搖頭。
若有時間，一切自然可以慢慢來，但在趕時間之下，唐皇沒有任何選擇。
“茶樹的老葉不能用來沖泡嗎？”
李鴻儒聽了許久，才低聲詢問了一句。
他們此行很不順，半路上就遭遇了寧王被刺，再到計算錯時間，需要在萬壽山等待，而五莊觀中，萬壽茶只存了一些待客之物。
在唐皇解決問題時，厄運似乎一次接一次的涌了過來，將諸多希望齊齊滅殺掉。
鎮元子所取遠不足以滿足唐皇的要求。
“老葉性寒帶刺，難於用來沖泡茶水”鎮元子搖頭道。
鎮元子還怕諸人不信，直接起身，帶着衆人入了後園之處。
這是八株半人高的茶樹，若非鎮元子指正，李鴻儒難於想象這種帶尖刺的葉片植物就是炮製萬壽茶的茶樹。
此時是冬季，這八株茶水蟄伏，似乎在蘊養着什麼，等待來年時的吐芽成長。
想要等待下一批新茶，必須再等待數月。
“說這老葉有毒也不爲過，想獲取裨益更無可能”鎮元子指着茶樹道。
“這如何是好”唐儉皺眉道。
“咒術兇險，萬壽茶只能做到臨時緩解，難於去剋制”鎮元子嘆聲道：“這遠水終究是難止近渴啊！”
帝王崛起多磨難，諸多有爲的帝王尤其如此，難有什麼帝王可以一路順風順水。
眼前的唐皇也不例外。
鎮元子目光停留在唐皇身上。
他能感知到唐皇體內的不甘、痛恨、憤怒等負面情緒，看似平靜的面色之下，那是一座等待洶涌爆發的火山。
鎮元子對這位新鄰居頗有興趣。
在東土和西方不斷的碰撞中，他最終也沒逃離開這張大網，被動的選擇了東土。
個人的實力再強也有限，如他這樣幾乎已經在人間界和地仙界登頂，但他依舊難言肆意和自由。
鎮元子希望唐皇是真正的出色，而並不是一個單純依靠實力的莽夫。
這會讓他的選擇不至於那麼尷尬，也不至於將來虧損的太過於厲害。
選擇唐皇，便意味着難於與婆羅門交好，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內會處於交惡。
相較於唐皇強盛一時的朝廷勢力，鎮元子當然會放棄距離極遠，又有天仙界祕境限制的彌盧山聖地。
當然，現在或許不能稱呼爲彌盧山聖地。
在遙遠的西方之處，靈山聖地已經將這羣佛陀從彌盧山驅趕了出去，婆羅門諸佛似乎入了吐蕃國。
如果大梵天主等佛尊沒有預備手段，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個龐大的教派都難於翻身，無法正式回到天竺區域。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婆羅門必然會更注重內鬥，難於在東土鑽營。
雖然難有婆羅門近憂，但鎮元子並不希望大唐王朝的掌舵者只是輝煌一時。
他在星宿川見過大唐最爲出色的李靖，可李靖沒有修煉長生，肉身和元神必然會數年內衰退。
大唐需要有新的鮮血，也需要唐皇這個帝王不斷去引導與經營，才能強盛和龐大起來。
如此五莊觀也能安安穩穩。
他可以去東土四處走一走，看一看，選一些合適的傳承者。
唐皇的失態持續了十餘秒，而後慢慢恢復到正常。
這也讓鎮元子微微點頭。
這位帝王觸及了不小的挫折，但情緒掌控能力相當不錯，此時已經恢復到了正常。
“還望道長明年三月能賜一些新茶，世民願意在大唐爲道長蓋新觀焚香祭道。”
“陛下客氣了！”
唐皇低頭一拜時，鎮元子連連伸手攙扶了起來。
“老道不需要什麼新道觀”鎮元子搖頭道：“若是您那邊朝廷掌控力強，老道想讓陛下幫我尋一尋那白骨之妖！”
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但鎮元子覺得忘不了楊素。
他也不直接找楊素，但凡朝廷有對方的蹤跡訊息，鎮元子想拉上幾個老夥計，偷摸出手將這白骨妖直接幹掉。
只有如此，鎮元子覺得才能解他痛失天地幡的慘痛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