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陽明老祖發狂的，自然是莫長春這個賊。
他盯了陽明老祖許久，都不曾發現藏有神體蓮實的地方，便是如意門的宗門寶庫，他都想辦法進去繞了一圈，十分坦蕩君子，什麼也沒取。
但古語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陽明老祖也是擔心宗門另一顆神體蓮實有失，忍了許久，終究忍不住，才未讓任何人知曉，自己小心翼翼地進入宗門祖師堂，看了堂中那一池碧水許久，又悄悄返回自家院舍。
只此一件，叫莫長春看出了端倪。
他又摸進祖師堂去，在那一池蓮花裏頭看來看去，終於叫他看出其中一朵，有些不凡來。
細細探究之下，竟發現這個池子，乃是一件高妙法寶。
除了其中一朵蓮花是從地下長出來的，其它蓮花，都是這件法寶所化，因有遮蔽靈神之能，幾可亂真。
實則如意門這部功法，只要不將神體蓮實摘下，便可存活千年不朽。
門中特地祭煉了這一件法寶，來魚目混珠，把真正的神體蓮實，藏於其中。
如意門到處都是蓮花、水池，除非臥底到了掌門、老祖的層次，不然絕對猜不到祖師堂這一池蓮花中，有一朵乃是攸關如意門傳承的鎮宗至寶。
莫長春自然不會客氣，將兩枚蓮子摘下，旋即遁出如意門大陣。
祖師堂重地失竊，不消多久就被發現。
陽明老祖連失兩枚蓮子，又驚又怒，自然發了狂一樣，將如意門地界上來去之人，全數捉了回去審問——結果還是莫長春上門問罪，把四明山的幾個弟子帶回來。
據那幾位弟子說，結丹中期的莫宗正，颯颯立於如意天宮正殿，即便元嬰老祖當面，也是腰桿很硬，直言其過，昂藏風采，叫他們俱都爲之傾倒，終生再難忘懷。
幾位女弟子，甚至春心萌動，夜闌人靜，不知對夢中小莫幾番小意溫柔。
王青作爲唯二知曉來龍去脈之人，不禁爲陽明老祖掬一把同情淚。
“宗正，你太過分了也，哪怕你換上一人去領弟子，也顯得有些愧疚之心啊。”
莫長春瞥了他一眼：“此事難道不是你告訴我的？”
“弟子本意，乃是希望宗正您能通過友好協商，從如意門那裏換回一枚蓮子來，不傷兩家交情，更是坦坦蕩蕩，誰知您竟然，做出這等剪徑之事。”
王青話頭一轉。
“不過去都去了，宗正可有把如意門的蓮花兒都檢查一遍？可別漏了！還有那雄雌轉換之法，可有線索啦？”
“……我只叫陽明老道氣了一陣，你是要他的命啊。”
王青被莫長春詆譭了一陣，又爭辯了幾句，才說回正事來。
“這枚神體蓮子，需在祕法合煉時，服下三味靈液，這靈液並不難配，更不消煉丹手法，大概三五日內，便能配齊。”
莫長春此時卻皺了眉頭。
“只是讓誰人服用，我還沒有定計。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選，五代大弟子柳寶瓶，資質不錯，就是她下山許久也沒有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折在了外頭。”
“若是我也能服用，便是莫宗正不選我，我也可以自力更生，可惜可惜。
不過越掌門乃是睡蓮神體，說明這神體許也有公母之分，母蓮花神體我練不了，指定還有公蓮花神體在哪一處等着我。
也不知哪個主角兒，能把這份機緣取來送我，說不定葉師兄回山便會帶回來一枚公蓮花神體蓮實呢。”
王青轉過諸多念頭，露出擔憂神色來：“我與柳師姐緣慳一面，不過入門就聽得她資質上佳，若是折了，實在可惜。”
莫長春竟然真的對柳寶瓶的身份，一無所知。
王青還以爲如段百里一樣，宗門只是先放着柳寶瓶，留待後用呢——畢竟，如果魔門這裏潛入一個，那裏潛入一個，卻偏偏在四明山折戟，難免會猜測四明山藏得深。
“元嬰老祖，果然也不是全知全能。”
王青莫名鬆了一口氣下來。
莫長春猶豫人選，沒有注意王青的異樣，不過他也沒什麼異樣，甚至還擰起眉頭，好似在幫莫長春想人選，十分辛苦糾結。
想了半晌，莫長春還是定下了九元府丹科教習，譚正風長老的玄孫女譚餘。
“譚餘？”
莫長春奇怪地看他一眼：“譚餘的父親乃是譚長老曾孫，她母親也是門內一位余姓女修，取名的時候，便合了兩家之姓，這有什麼可稀奇的？”
“不稀奇，不稀奇，譚餘雙親鶼鰈情深，一雙伉儷，太叫我羨慕了。”
“我早就同你說過，你若是將譚餘拿下，便可以將老譚那個黑心鬼拿來白使喚。你卻遲遲不動，一天到晚同蠶房那幾個廝混，搞得風評不佳，現在後悔也是晚了。”
“蠶房那幾個……是包括明教習麼？”
王青眯起眼睛。
“說的也是，蠶房幾個不過尋常顏色，哪裏比得上唐茹心長老，值得叫人在旁邊躲一回，守株待兔~~”
莫長春伸手一指，禁了王青的口舌。
然後好好地將他說了一頓，什麼皮厚心黑，什麼寡廉鮮恥，什麼故作清白，什麼戲精上身……說的那叫一個痛快，元嬰都伸了一個懶腰，大大吐出一口廢氣來。
王青氣的白眼直翻。
作弊！
莫長春說痛快之後，點開他的禁制，一晃便失了身影，
王青又沒得膽子去堵他的門，只好紮了個小人，拿一百零八根乾坤針，一天三頓地戳，哪裏陰損戳哪裏。爲了不被窺視，小人都放在芥子環裏頭。
……
五日之後，三味靈液煉成。
王青也不知道其中具體，他畢竟只是個築基小修，幾位老祖喜好來他院子說閒話，卻不會真個把他當作相商之人。
越宗丞掌門，召了他去求道殿，他才知道譚餘已是服下神體蓮實，煉成蓮花神體。
“王青拜見掌門真人！”
王青見了禮之後，一眼就看見站在旁邊的小姑娘，哦，姑娘。
譚餘較他小了四歲，今年才十五歲，原本要待下一代才入門修行。
修道並非越早越好，道門之內很多侏儒，就是太早修道，傷了肉身。
除非渡劫飛昇，轉換仙軀，纔有機會更易。
那些頂尖宗門，有許多靈物護持，尚要待十二歲之後，才能引入門中。
四明山這樣的，最少也要到十六歲，身子大致長成。
譚餘提前一歲，要麼是宗門拿出靈物，護持她早日練氣入道，要麼……王青又瞥了那處一眼，確實發育的不錯，早一年晚一年，想來也不關緊了。
過了片刻，又有一人進來拜見。
王青驚咦一聲。
竟是六代弟子梅英月！
這是哪裏的門路，莫非是走通了越宗丞的後門？
越宗丞見梅英月到了，便把事情大略說了，只講宗門在法域之中發現一處機緣，須得譚餘這蓮花神體，才能帶五人進去。
宗門選定了王青、梅英月、葉飛、陳楓，以及譚餘自家。
“葉飛和陳楓下山尋找結丹機緣去了，若是不能及時迴轉。
你等三人，就先由莫宗正領着，去取了機緣，好爲結丹再添上幾分可能。”
越宗丞這麼大喇喇地把事說了，其實並非疏忽，而是弟子入門，都要起先天道誓，一旦背棄宗門，冥冥之中便會降下五內天火，將你焚之一空。
便是那些判宗的魔頭，也是如此。
定下規例之後，頭一個判門得生的魔頭，也是驚才絕豔，將轉修魔功這一件，繞過了先天道誓限制，逃得一命，遺澤後世無數魔頭。
先天道誓，乃是大神通者自道中參悟而來，不可更改，只有特定能爲，卻是幾萬年都沒有堵住魔門這口子。
許是魔門也有天道氣運罷。
即便如此，魔頭從本宗判走之後，也是不得傷及宗門，否則依舊會有五內天火降下。
當然，幾萬年來，魔頭們也是想出一些取巧的法子，只是各有缺陷。
四明山指定是把這幾人查的清清楚楚，纔將之納入名單中來。
柳寶瓶也是天真了一些，她要真走到這一步，幾尊元嬰老祖法眼之下，她潛藏體內的地魔陰氣，再有祕法遮護，也是逃不過的。
“待譚餘修到練氣九重，你等便可上路了。”
王青暗自嘆了一氣，瞧瞧，一旦煉成蓮花神體，小母雞變鳳凰，練氣後期竟是個大白菜了，如此篤定寥寥幾月便可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