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還不想睡……佳玉，我還有話要對你說……”
“明天再說吧，我真的累了……”
“是很重要的事……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
察覺到李佳玉的冷淡與逃避，桔梗眼簾半閉，心中“怦怦”直跳，等了片刻，見李佳玉始終不敢沒有回話，慌亂、羞怕之意漸漸轉淡，隱隱之中竟似有些失望。定了定神，偷眼望去，正好看到李佳玉也眼眸發亮，彼此的目光撞個正着。
兩人臉上一紅，齊齊掉轉開來。
氣氛一下子就變得有些尷尬，卻又有着淡淡的曖昧和尷尬。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嗜殺成性，動不動就滅人滿門，碰到任何麻煩事都想要用暴力來解決，安寧小區的兄弟盟被你斬草除根，後來因爲你堂兄被當做‘肉糧’餵了魔狼，你更是血洗整個夜總會三四十人，緊接着就是月鷹盟上千人被你屠戮乾淨……”
桔梗的聲音很輕柔，就像潔白的羽毛輕輕地撓在心田上，癢癢的。
“以殺止殺，殺了他們不就一了百了了麼？哼，反正我性格就這樣，在很多人眼中我是殺人狂魔，你管得着嗎？”李佳玉硬邦邦地頂了回去。
“我管不着……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覺得你這個人很有問題，很難相處，而且你殺戮那麼重，死後肯定要下地獄的……”桔梗輕聲嘆息，嬌軀側躺着，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佳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撫摸李佳玉那柔順光滑的白色長髮，淺淺微笑道：
“隨着我們彼此接觸，我漸漸發現你不是個純粹的惡棍，女蘿藤的時候你能爲蕭姨死掉一次，冰霜蛤蟆的時候你更是能爲紫蘇姐付出生命……她們在你心中的地位很高，但你能爲她們做到這一步，足以證明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這世上願意伸出援手的人很多，但願意捨命相救的人很少很少了……說實話，你一個月以來，你成長了很多，在潛移默化之中，你的心性也變得溫和了許多，出城的時候你用墮落天使救下墜樓的母女，蟲族之戰的時候你有意無意地幫助戰友，十二級大地震的時候你又優先考慮別人的安慰，聖甲蜈蚣王的時候你願意以身犯險，冒着死亡的威脅去將它引走……無論你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或間接被你救了的逃亡者多如恆河沙數……我和紅霞、蕭姨的貢獻跟你比起來，簡直就是螢火之光與皓皓明月……”
乍然間被桔梗誇獎，李佳玉感到非常的不適應，他有些不自在地嘆了口氣，哼哼道：“別說了，我也不知道我發什麼神經病，竟然經常幹那些喫力不討好的事，次次都搞得自己狼狽不堪……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什麼爛好人，不值得你對我另眼相看。”
“不是的，佳玉你真的令我很驚訝……超自然魔法時代來臨的時候，我一直都對你成爲光明教皇感到耿耿於懷，抱怨光明教皇瞎了眼才選擇你做繼承人……直到昨天晚上，我纔對你心服口服，是你力挽狂瀾，獨自面對數以萬計的屍族，拯救了我們所有的人……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現在也有些崇拜你了，光明教皇的選擇很準確，也只有你這樣在善惡之間徘徊的人才能勝任光明教皇的職位……”
桔梗秋波流轉，稍稍地挪了挪身子，靠得李佳玉更近了，顯然說着說着她對李佳玉的好感在直線上升。
“……”李佳玉不說話了，他平緩地呼吸着，目光裏帶着少許的迷茫，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光明教皇的事纔好，他一向以黑暗人士自居，可最終卻成了三級中階的光明教皇，整個世界無人能出其左右，所有的光明職員都要對他頂禮膜拜……試想一下，前世被聖騎士、神牧師、光法師、烈日武士追殺得無處容身的李佳玉，這輩子卻能夠號令天下，讓前世的光明系仇家高手爭相崇敬，上輩子小孩聽到李佳玉的赫赫兇名都能嚇得屁滾尿流，這輩子卻有一大堆人對李佳玉抱有天大的好感，搶着想要得到他的親睞和祝福……嘖，這是多麼荒唐而又不真實啊，前後的反差實在太大了。
“佳玉，你真的變了……你以前特別容易不耐煩，十足十地甩手掌櫃，很少願意承擔什麼重要的責任……但昨晚金剛猩猩身死，你卻主動挑起他從前的擔子，負責照顧西江市的軍隊……就拿剛纔來說，如果是以前的你，肯定會嫌麻煩，不會爲了增產五十斤的蘑菇來花兩小時與我催熟植物……但你卻不厭其煩，一次次失敗消耗了那麼多光明之力依然與我合作，可以看得出你是真心挑起爲隊友負責食物的重任……”
“哼，什麼狗屁責任，我只是不想眼睜睜看着你們餓死而已。”
“口不對心，你明明爲大家做了那麼多貢獻，但爲什麼總是要把自己當做自私的人呢……佳玉，你知道嗎？剛纔我之所以會搶在紅霞前面來找你，就是害怕你會因爲收留孤兒、送出食物這兩件事而發飆，我真的害怕你會跟紅霞徹底鬧翻，然後你就帶着西江大學的幾千人脫離七十萬的逃亡隊伍，孤軍踏上去邕城的路……”
“哼，我當然想過啦，但我答應了金剛猩猩要照顧好他的手下，否則的話，今天早上的時候我就該帶隊離開了，你以爲跟七十萬災民一起很舒服啊？以前是擔心實力不夠，打不過黑天魔蟲，現在我們隊伍的三級高手多了去，自然不必擔心。”
“所以才說你成長了啊……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不管別人死活，哪裏會挑起金剛猩猩的膽子？呵，這一個月以來，你變得越來越像個男人了……”桔梗微微一笑，呵氣如蘭，香甜的氣息噴到李佳玉臉上。
“敢情你以前一直沒把我當男人麼？”李佳玉沒好氣地抱怨道。
桔梗看着李佳玉那張比她還要漂亮得多的秀氣臉蛋，莞爾一笑，輕聲道：“從外表來看，有幾個人能認出你是男的？不過……你這幅樣子也不錯，至少我很喜歡。”
說到這裏，桔梗怔了怔神，嬌豔欲滴的俏臉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紅暈，清澈無瑕的秋波似嗔似怨，似羞似喜，而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認真地說道：
“我回不了我的家鄉了……這輩子只能待在你身邊伺候你左右，說真的，短短一個月，我們同舟共濟，經歷了太多太多的兇險，我也不曉得在將來是否會有更大的滅頂之災，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半年，雖然你已經很強，但你總是沒發過我安全感，因爲你總是被打得遍體鱗傷，說不定哪天你就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佳玉，有個祕密埋藏在我心裏很久了，其實我很喜歡你身上的冰雪氣息，跟你睡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很愜意，之所以前段時間從你身邊逃開，是因爲我怕我會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現在，我看開了，你的成長和表現令我很滿意，我是個坦率的人，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相信你也察覺到了吧……我有點喜歡上你了，你在我腦海裏的影子總是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