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十日來他一直住在折枝園養傷，每日她都會過來給他看傷，偶爾也會與他一同用膳，相處時間不算多，卻也每天都能見面。
他還在觀察期，自然不敢招惹她，對她是千依百順。而她大概因爲心疼他爲她喫過的苦受過的傷，所以，她也極盡所能不去讓他不喜。
彼此都小心翼翼不去說讓對方不開心的話，今日，還是這麼久一來的第一次對話涉及敏感話題！
在她清明的目光下，最後，君陌歸還是敗下陣來，道：“你不會，但你”
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口，道：“你還是惦記着他對你的好，甚至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我很好奇，若等到他殺我的那一日，你又會如何？”
聶韶音默了。
這兩人明明是兄弟，卻遲早要有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的那一天。如果她始終不站隊，那也是助長了兩人愈演愈烈的戰況吧？
她，遲早還是要站隊的！
她不回話，君陌歸又問：“如果我非要殺他，你會阻止我嗎？”
關於這個問題，聶韶音到離開他的房間也沒有回答。
她捫心自問，如果姑射要殺君陌歸，她會如何？
其實，她的心裏是有答案的。
姑射如果要殺君陌歸，她肯定要救君陌歸！
至於救君陌歸的時候，會不會傷了姑射，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而君陌歸如果要殺姑射，她會幫姑射嗎？
這個問題，她的心裏其實沒有答案！到現在爲止，她也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看着姑射死。
極爲複雜的一種心情。
誰也不清楚，到那時候她會做什麼選擇，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而站隊，那是遲早的事。她與君陌歸之間遲早還是會複合的吧，一旦他們在一起了，自己男人不護着，難道要去護着外人嗎？
君陌歸大概猜到了什麼，後來他就不問了，笑了笑，讓她趕緊去忙自己的事，日後也沒有再問出來這種問題。
當然，日後他也可能不必問了。
這是後話，不提。
聶韶音收拾好，正打算出發去明鏡臺之時，帶着紫衣和蘭十出門，還沒有上馬車，便聽到了一聲慘叫：“救命啊，聶大夫！”
她腳步一頓，聽出來這是女子的叫聲，連忙轉身看去。
紫衣和蘭十兩人神情警惕地站在她一左一右，以防萬一。
“聶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
這是一個灰頭土臉的丫頭，二月裏天氣還有些寒意，所謂的春寒料峭便是如此。可這丫頭卻滿頭大汗，神情急切得好像着了火一樣！
見到聶韶音，她就撲過來，跪倒在地上，哭喊着道：“我可算找到你了，聶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
蘭十立即攔在聶韶音面前，沒讓那丫頭抱住聶韶音的大腿。
聶韶音皺了皺眉，問：“你家夫人怎麼了？”
這丫頭一聽有指望，知道救人如救火，不宜太多廢話，便一股腦全說了出來：“我家夫人懷胎八月，摔了一跤早產了！家中請了
常駐大夫還有穩婆，可他們都說胎位不正，胎兒腳先出來，結果卡住了！”
“什麼！”聶韶音面色丕變。
那丫頭還想繼續說下去，聶韶音卻一把捏住她的手腕，道：“要命的事，別耽誤時間了！產婦在哪裏，先帶我過去，路上仔細說！”
說完，運起內勁一把將這丫頭拎起來，交給紫衣：“叫她帶路！”
救命的事，刻不容緩。
紫衣知道事情嚴重性，拉着那丫頭問：“產婦在哪裏？”
丫頭見有了希望，哭哭啼啼地道：“就在內城玄武大街，永定侯府！”
“走！”聶韶音一聽，也不上馬車了，朝蘭十看了一眼：“帶我走！”
蘭十意會過來，點點頭，立刻轉身從馬車上把醫藥箱拎了出來，旋即一把攬住聶韶音的腰，飛身掠起。
永定侯府在哪個方位，聶韶音不知道，但是蘭十當然是知道的。
輕功速度極快！
紫衣則是抱着那個丫頭跟着她們後面，一時間幾人在屋頂上飛掠，引來無數旁人仰頭圍觀。
不知情的人問道：“那是怎麼回事？”
知情人則是感慨：“這聶大夫看診，真是別具一格啊！飛檐走壁刻不容緩，難怪能夠與閻王爺搶人呢！”
“原來如此，那聶大夫這是出急診了？”
“可不是嘛，方纔有人在那邊聽了一耳朵，好像是永定侯府的夫人臨產，難產了！”
“哦，聶大夫這是去救命啊。”
別人如何談論聶韶音，她不得而知，也沒空去關心。
輕功速度極快，她們很快來到了永定侯府，落地之後，也顧不上亂七八糟的禮節，順着丫頭所指方向，飛奔到了產房！
侯府的規矩當然繁多，本來侍衛想要攔住闖入者，那丫頭大喊大叫：“不要攔，這是聶大夫！活菩薩！只有她才能救夫人！”
聶韶音的名字在涼都那叫一個如雷貫耳，一聽說是聶韶音來救命的，便如入無人之境。
她一路走進產房，猶如雷霆萬鈞之勢，蘭十紫衣爲她開路，無人能擋。
產房內，丫頭婆子好幾個，產婆兩三個，一行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火燒屁股似的，哭喪着臉的，亂七八糟。
產婦則是痛得死去活來，已經暈過去了。
其他人究竟如何混亂聶韶音一概不理，她直取目標，來到了產牀前面，看了一眼果然是要生產了，摸了摸胎位，確實倒着來的。她迅速捏住產婦的手腕診脈。
蘭十則是打開醫藥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酒精、止血藥、還有一排光芒閃閃的金魂，動作極快一字排開。
紫衣跟着聶韶音時日已久，中間也曾接生過兩三回，自然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迅速檢查產婦身上的狀況，不斷給聶韶音稟報：“小姐，宮口已經開了五指，胎兒要出來了，可是被腳卡住了！”
聶韶音面色冷峻地點點頭，鬆開了產婦的手腕，道：“雙生子，羊水已破，準備剖腹取子！”
這種情況不容樂觀，除了剖腹產之外，基本不用考慮了。
順產，只會一屍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