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戰鬥約莫持續了半個時辰,這片曠野終於消停下來,瀰漫着血腥氣。
姑射鬆開聶韶音,將那條沾滿了鮮血的紅綾收了回來,在胳膊上纏了好幾道。
輕軟的布料還在滴着血,看上去顏色更加鮮豔。
聶韶音心想:總算是知道姑射爲何總穿着一身紅裳了,莫非就是爲了掩蓋血腥的顏色!
“聶小姐!”四名暗衛齊齊回到聶韶音的身側。
聶韶音雖然與姑射站得十分靠近,但是驚夢帶着人站在姑射這邊,此時暗衛們也圍到了聶韶音這邊。不是刻意的,卻無形之中壁壘分明。
“你們可有受傷?”她詢問暗衛。
暗衛們本身就是適合暗殺的人,這般廝殺,受傷在所難免。但一行人異口同聲地道:“無礙!”
聶韶音當然不會相信他們一點傷都沒有,但是也相信他們心裏一定有數,便點了點頭,道:“點一點人頭。”
暗衛答道:“已經點過了,對方約摸二十一人,我們一共斬落十九人,跑了兩個!”
聞言,聶韶音冷笑,道:“也好,總該有人回去通風報訊。”
只是,對方這一次損失慘重,那兩個活着回去的人,回去之後還能不能活着,那就是未知數了!
暗衛又道:“已經全部都掀開面罩看過他們的臉,全都是眼生之人,以前從未曾見過。這幫人馬身上也沒有任何標識,看不出是何人派來的。”
“訓練有素,這羣人本就是死士,看不出來也不奇怪。”聶韶音並不意外。
她又轉頭看向姑射,目光掠過驚夢之時,微微點了點頭,旋即對姑射道:“這次多謝你了,姑射。若非你及時救了我,我已經成爲刀下亡魂。”
謝是一定要說的,畢竟如果不是有姑射在,對方人這麼多,她才帶了四個暗衛,就算能保住這條命,八成也是落荒而逃,指不定還會遍體鱗傷。
“你不會對我言謝。”姑射低沉粗嘎的嗓音響起,說着,朝身後看了一眼。
驚夢就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距離,碰觸到他的目光,心裏不由一驚,迅速垂下眼瞼避開。
聶韶音不理會他們主僕二人之間有什麼暗潮洶涌,只對姑射說道:“這次,算我欠你一次。”
說完,轉身朝一片狼藉的戰場走去。
姑射眉頭皺了皺,沒去跟她辯解這一句話,而是跟在她身後。
聶韶音發現他跟在自己後面,也沒說什麼。
找了好久,走到其中一具屍體跟前,聶韶音終於確認的就是這個。
她蹲了下去。
姑射疑惑的問:“你要做什麼?”
她沒有回答,用實際行動告訴別人自己在做什麼——把戳在了那屍體上的金魂給拔了出來。
又從兜裏拿出雪白的帕子,站起來一點一點地擦拭那把金色的手術刀。
她慢條斯理地擦乾淨,那珍之重之的神態,猶如在面對自己的情人。
這種拭刀的動作本沒有什麼殺氣,可是卻叫人看着猶如地獄上過來的煞神!
姑射饒富興趣地看着她,道:“
這一次,你這把刀倒是派上了應該的用場?”
他記得聶韶音非常重視她的這幾把薄如柳葉卻鋒利無比的刀。
想到上次兩人落難,自己的手術刀不但卷邊,還豁口,聶韶音脣角一抽,道:“不,我的刀是救命的刀,不是用來殺人的。”
她將金魂收入隨身錦囊內,分別在另外兩個地方找出了其他兩把,同樣擦拭乾淨收回錦囊內,又朝馬車殘骸走去。
帶來的醫藥箱裏還有很多寶貝的東西,她可不想丟在這裏。
姑射一路尾隨,她態度不好他也不生氣,脣角始終掛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跟在她身後看着她,就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
而這個人,剛剛明明殺了不少人,此時面不紅氣不喘,走在滿地屍體中間,猶如閒庭信步。
“韶音,你累不累?”他問。
見她想要搬動車轅,他立即上前一掌幫她推開,害得跟在聶韶音身邊的暗衛都沒有用武之地。
聶韶音瞧了他一眼,蹲在地上翻找自己的醫藥箱,口中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管我。今日欠你一次人情,以後有機會我會還你的。”
至於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就不去深究了。
再來之前,她就猜到會見到這個人,沒什麼好說的。
姑射脣邊的笑容慢慢隱去,面色有些冷,道:“幫你是我自願的,能夠及時救你,我很開心。沒有什麼欠不欠的!”
聶韶音沒有吭聲。
其實,面對穿着一身女裝的姑射,她還是給了幾分好臉,對君澤寧,她說話可絕不會這樣客氣。
但是,也僅止於此了。
找了一會兒,聶韶音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醫藥箱,被甩在了一個大石頭上面,箱子已經破裂,裏面的東西也撒了出來。
她一樣一樣地收拾起來,姑射正要幫忙,她卻突然喊:“別亂動!”
姑射頓住,朝她看去,神情頗爲受傷,道:“我只是想幫你。”
“你不要動。”聶韶音抿脣,道:“有些東西,別人碰不得。”
姑射才恍悟。
想到她醫毒雙絕,醫藥箱裏帶着的東西會有多少要命的,別人根本不清楚,所以姑射也就不碰了,站在一旁看着她蹲在地上,將還能用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收拾起來。
見她似乎在發愁要怎麼把那些東西帶走,姑射在附近撿起來一塊毛毯,遞給她,道:“用這個包裹起來。”
“多謝。”聶韶音沒有拒絕,用毛毯把殘餘的東西包裹起來。
姑射伸手要幫她拿,她卻收了回去,遞給了跟在身側的暗衛。
他神色黯了黯,很快就振作起來,道:“我的人都騎了馬來的,你們此時也沒有車馬,回涼都還遠着呢,不若與我一同回去?”
聶韶音張口:“”
姑射覺得她肯定是要說拒絕的話,不等她開口便道:“好了好了,這裏血腥太重,交給我的人處理。我們快走吧。”
他笑着拉住她的手腕。
聶韶音低頭看了一眼被捏住的手腕,旋即又擡頭朝姑射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