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們認爲一個姑娘家就算醫術了得,就算用點小聰明攪得涼都滿城風雨,不過是一些小伎倆罷了,又能有多少能耐?
而方纔的對話,使得他們對她有了改觀。
但是想要真正讓他們放心,關鍵還是讓他們親眼見到她的能耐。這關係着,日後在診療的過程中他們雙方是否能夠合作愉快,非常重要。
她走到病榻前,將手腕上的黑色腕包解下來放在小几上,九九八十一枚銀魄一字排開,青蔥玉指一一劃過。
又把隨身帶來的醫藥箱打開,取出酒精,將銀魄一一消毒。
消毒這一步驟,在當世是絕無僅有的,明鏡**此一家。因爲酒精的提煉,只有聶韶音會!
緊接着,她又取出了三把金魂,放在火上烤了片刻,同樣泡進了酒精裏。
“隱風,把被子掀開。”
沒有帶助手,只能用一用隱風了。
好在,這少年的脾氣挺好,與聶韶音年紀相差不大,也沒有那麼多忌諱,順從地按她說的做。
隱風伺候藍公子已久,讓他來配合也比較合適。
聶韶音便單腿上了榻,一條腿還支撐在地面上,一條腿跪坐在牀榻上,調整了一個十分舒適的姿勢,彎腰俯身在藍公子身上下針。
不多時,上了一個三十六枚銀針的護心陣。
三十六枚長短不一的銀魄,在藍公子心口附近排列成了一個不常見的陣型,最後,聶韶音捏住陣心的那一根最長的銀魄,微微彎曲、屈指一彈!
“嗡”地一聲!
那三人都是高手,自然沒有錯過,那肉眼可見的一絲銀光流竄在三十六枚銀魄之間,隱隱帶着內力相隨,手法瑰麗炫目,令人驚爲天人!
隱風看得一臉的興奮,問:“聶大夫,我知道你是用針陣進行治療的,你這個針陣有什麼用?我見過鬼衣大人的針陣,跟你這個可真的差遠了!”
聶韶音笑了笑,道:“他的針陣與我對比差遠了,不是很正常嗎?誰是師父,誰又是徒弟?”
隱風啞然:“好有道理。”
聶韶音轉頭,對上那三人的目光,解釋他們更關心的話題:“這是護心陣。藍公子的病拖了太久,心力衰竭。
若非你們能夠找到寄生花一直吊着他的命,他早就見閻王了。如今的情況十分不妙,因此,對他的治療,需以護心爲主。先把心脈護住,纔有資格說其他。”
林松點點頭表示對這樣的方法認可,又問:“那麼,何時公子的病能有起色?”
“這個我不能保證。”聶韶音答道:“我負責治病,但是治療的效果並不在我的努力,而在你們家公子自身的意志力。我觀他的意志力十分堅韌,想來有起色應該不難。
至於這個‘何時’,我不能給你們具體的時限。如果狀態好的話,粗略估計也得三個月吧。”
開玩笑,哪個醫生治病能說:一定能治好,明天他就能醒來!
這就跟律師打官司似的,哪一個律師敢保證:這個官司我一定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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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這幾人也很理解了。
畢竟,藍公子已經病了很長時間,他們各方求醫,早對這一切都非常瞭解。甚至有一些療法,他們幾人都學會了。
林柏畢竟性子急,問:“現在是護心,那什麼時候開始治療?”
聶韶音挑了挑眉,道:“你們最遲明日,將藍公子送往折枝園。如何隱藏你們的身份,如何通過城門口,那都是你們自己考慮的問題。我希望你們走後門,對你們、對我都好。我折枝園收了療養病人,當然會儘快安排醫治的。”
換而言之,要先辦住院手續,然後才能進行治療。
衆人沒有意見。
又待了將近一個時辰,聶韶音纔將銀魄一一拔除。這三位林姓高手便能感覺到,自家主子的呼吸似乎比方纔要順暢些許,眉宇間隱忍的痛色,似乎也舒緩了不少。
換而言之,藍公子被重病折磨,要忍受非常人的痛楚,這個護心陣能夠緩解他的痛苦。
隱風好奇地問:“聶大夫,那你沒有內力的時候,這個護心陣不能用嗎?”
“能用。”聶韶音回答得很乾脆。
隱風頓時瞪大眼睛:“那你之前爲何沒給公子施針?”
他很給面子,沒說“而是讓鬼衣那個半桶水”動手!
聶韶音瞟了他一眼,道:“因爲我身子弱。沒有內力之時,達不成這樣的效果不說,我還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光是這一個護心大陣,就能要去我半條命。不然,你以爲我爲何非要有內力,才能給你家公子治病?”
對於她以前施針使用大型針陣就可能會昏厥,可能要臥牀休息好幾天才能好,這一點在整個涼都不是祕密,他們自然都是知曉的。
她可以不顧髒污與閻王搶人,但不能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
“說的也是。”隱風頓時沒了話說。
聶韶音低下頭,又挑了幾枚銀魄,在藍公子的手臂上下了幾針。稍等片刻後,挑選了一把金魂握在手裏,拉住藍公子的中指,在枯槁的中指指腹上劃開一道小口子。
隱風連忙拿着一個杯子去接。
血量不多,緩慢地滴出來,令人驚悚的是,少量的紅色血滴過後,流出來的血竟然是白色的!
隱風奇道:“聶大夫,這是幹什麼?”
聶韶音答道:“將寄生花殘存在他體內的毒素排出來,十二個時辰之後,應該也排得差不多了。如此一來明日你們送他過來,我便可以開始給他用藥。藥物纔不會跟寄生花的毒衝突。”
“原來如此。”隱風恍悟。
小半個時辰後,聶韶音收拾完自己的醫藥箱,叮囑完護理要點,便道:“好了,我該回去了。這個護心陣的效果能夠維持最多不超過六個時辰,你們儘快將人送過去。”
“六個時辰?那公子豈不是今夜便會又疼了?”隱風頓時面帶憂慮。
聶韶音扯脣冷笑,道:“不然呢?讓我今晚留下來陪着?”
顯然,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