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如炬的目光盯住,鬼衣頓時恨不能原地遁走,背後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是我不小心,碰到了王爺的傷處。”
君陌歸咬着牙挺過了那陣痛,道:“我沒事,音兒別擔心。”
旋即責怪地看了一眼鬼衣。
看起來就不像沒事的樣子!聶韶音朝鬼衣掃過去一個冰冷的眼神。
鬼衣的內心是絕望的,君陌歸的氣勢壓迫已經夠強了,聶韶音的眼神又這麼可怕,兩面夾擊的感覺真的太難受!
“笨手笨腳的!我來!”聶韶音上前,將鬼衣推開。
鬼衣很冤枉。
還不是因爲怕她知道君陌歸的傷,被君陌歸不斷使眼色讓他想辦法,他才走神的麼?
這下好了,聶韶音親自換藥,紙是包不住火了!
腹部的傷已經換好藥了,現在是大腿上。
君陌歸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想要反對,卻對上她給自己一個冷颼颼的眼神,拒絕的話便噎在了喉頭,上不來下不去!
還別說,現在的他很怕聶韶音生氣的!
“你再給我廢話一句試試!”聶韶音哼哼地說完,去洗乾淨了手,接過了鬼衣的活兒。
她的動作是很快的,但是乾脆利落猶如行雲流水,卻也沒有任何失誤,叫人看着都覺得享受。
鬼衣讚歎連連:“師父處理傷口的手法太漂亮了!”
他就在一旁給她遞藥。
君陌歸朝他冷冷地瞪了一眼。
鬼衣:“”
總覺得,王爺這是幹不過聶韶音,只能拿自己出氣?
這是不是所謂的欺軟怕硬呢?
聶韶音給君陌歸處理完了腿部的傷,面色冷峻地轉移到了他的腳上。
她工作的時候是非常認真的,在現代人看那叫做幹練專業,可是看在這裏人眼裏就覺得這有點六親不認了。
然而實際上她只是努力保持冷靜。尤其是幫君陌歸處理傷口的時候,極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能多想,眼裏只能有眼前的工作。不然,她也無法控制自己手不抖,肯定要弄痛君陌歸。
他的腳上潰爛的肉已經被割除,是三處重傷傷得最嚴重的一處,至少被割掉三分之一的肉,如今這隻腳就是畸形的,看着比他腿上的傷要可怕得多!
聶韶音咬了咬牙,定下心神來,小心翼翼地颳去了舊藥,隨後敷上了新藥。
動作,比剛纔還要溫柔許多。
君陌歸默默地看着她,儘管疼痛在所難免,心裏卻盪漾着溫柔,明明在痛,卻似乎被其他感覺覆蓋,不是那麼在意了。
這時候,鬼衣覺得自己站在這裏,簡直就是個亮堂堂的大燈籠,礙眼得很!
好在,聶韶音很快就給君陌歸處理好了腳背上的傷。
最後一個:“手伸出來。”
君陌歸訕訕地道:“不用了吧,早晨換過藥了。”
“伸、出、來!”聶韶音擡眸看着他,不由分說地道。
君陌歸一愣。
她的眸光不善,給他一種絕對不能惹毛她的直覺!
顯然,她的情緒緊繃到了一定的程度,但凡有一點點刺激,都可能讓她爆開!
>????他識趣起來,下意識不去跟她槓,乖乖地把那隻纏着繃帶的手腕從被子裏伸了出來。
聶韶音便捉住他的手,伸手去拉繃帶。
他的手不自覺一顫,想縮回去,卻被她堅定地捉住了。
屋內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似乎都能聽見,君陌歸看着她,下意識屏住呼吸。
而聶韶音則是心裏有了猜想,心知自己看到的絕不會令自己舒服,故而也是提着心。
靜謐得叫人窒息,尤其是站在一旁的鬼衣,覺得自己當真是多餘,可是他又不能走,要留下來給聶韶音打下手。
繃帶一層層解開,他腕部的傷口落入眼中,聶韶音杏眸猛然一縮!
原本以爲,割開手腕的血管給她喂血,最多也就一道傷口便是了!
然而還真的不是!
他的腕部,密密麻麻五六道傷口,有平行的、有交叉的,還有同一道傷口劃了兩次三次的!
更甚者,不是利刃劃破的傷口,還有牙印!
是她在吸食他的血的時候,大概是因爲他本來傷得不輕失血過多,吸不出血來的時候她無意識咬的!
回來已經幾日,這些傷口都在半閉合狀態,但是那猙獰程度,不難看出來當初是何等可怕!
他到底經歷了怎麼樣的疼痛?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聶韶音仍舊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心像是被利爪給狠狠抓住,並且,那隻利爪的每一個尖尖的指甲,都戳進了她的心裏,不把她的心撕扯成一片碎肉決不罷休!
見狀,鬼衣都不忍心看她的神情。
這就是爲什麼君陌歸不想給她看這處傷口的原因啊!
別說這些傷口都是爲她而來,就是他人見了也覺得無比難受!
“怎麼會”聶韶音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鼻子一酸,眼眶紅了。
她不敢擡頭去看他是什麼神情,不敢讓她見到自己到底是什麼表情,垂着頭盯着他的手腕。
可是,不是不想,就能控制住淚水大顆大顆地低落的!
“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君陌歸早便知道她不會好受,卻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哭!
想當初她被聶勁峯打了三十鞭,也不見她流眼淚,如今傷不在她身上,她竟然哭了!
見到她這副樣子,君陌歸還是覺得自己的心理準備沒有做好!
他手足無措,笨拙地安慰:“音兒,不疼的,你別哭。”
但他不知道的是,像聶韶音這種堅強到近乎驕傲的人,當她沒忍住哭出來的時候,若是讓她獨自一個人消化掉,過會兒也就好了。可越是有人安慰,她越是停不下來!
因爲,有人安慰,就代表她委屈!
就像是有些人,在沒有人心疼自己的時候,不管傷成什麼樣子他都會咬牙挺着。但當他知道有人心疼自己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委屈,會一點點痛都會被放大!
心傷,如是!
君陌歸第一次見到她哭,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又一顆砸在了他心口上,他慌了:“音兒你別這樣”
鬼衣覺得,此時自己還是默默離開的好,便將手裏的東西放在榻前的几上,退了出去。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麼多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