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家別說是外人了,就是親哥哥也不該住在妹妹的院子裏,更何況如今你與逸王不沾親不帶故的。你說是不是?”
話至此處,聶韶音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沒有錯了!
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只是,她有些好奇,爲什麼他們都這麼想?她又道:“不管怎麼說,也曾在一起過,他爲了救我陷入險境,如今他傷成這樣,我怎麼能不管他?”
“韶兒,你是不是”吳氏頓時面帶緊張,盯住了她,問:“打算與逸王重修舊好?”
聶韶音故作驚訝地問:“我若是有這樣的想法,有什麼不對嗎?分分合合,豈非正常得很?”
吳氏的性子比不得廖氏沉穩,當即就中了聶韶音的套路,揚聲道:“那當然不對了!韶兒,以前你要與他在一起,咱們就不是很贊同。
但你大哥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你喜歡就好,我們也不好對你說什麼。可是好不容易你定下決心分開了,怎麼能又跳回去呢?”
她苦口婆心:“韶兒,咱們不求皇家權貴,你有事業心,做着喜歡的事也是一份營生。再不濟,咱們鄺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姑娘,你兩位哥哥也都對你好着呢,你又何必”
聽着聽着,聶韶音噗呲笑了。
她歪了歪頭,笑問:“二舅母啊,你們爲何反對呢?”
更奇怪的是,明明聽着他們反對自己的聲音,她卻非常高興。
若非出於真正的關心,又怎會如此不厭其煩地說。
“自古以來婚姻都要講一個門當戶對,門不當戶不對的,一開始可能還沒有什麼,可時間長久以後,那問題可就層出不窮了,多少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到了後面都是一地雞毛。
韶兒,咱們高攀不上皇家,你可千萬別不清醒,好不容易從裏面出來了,又一頭栽進去!”
吳氏拉過她的手,道:“你多次遇難,不都是因爲與皇家牽扯關係麼?咱們不捅那個馬蜂窩好不好?”
聶韶音看了一眼外面,無奈搖頭,道:“二舅母竟然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就不怕惹禍麼?”
吳氏這才意識到,這院子裏可不止是聶韶音的人,還有君陌歸的人在外頭呢,頓時臉色一白。
“二舅母別慌,我說笑嚇你的呢,他們都是信得過的人,你放心吧。”聶韶音又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心裏有數,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有些倦,再睡會兒。”
“行行行,你睡。”吳氏趕忙過來,幫她把墊在身下的枕頭抽走,安頓她躺下後就出去了。
聶韶音閉上了眼睛,思緒卻沒有停止。
鄺家人如此緊張,她挺意外的。不過,卻給了她一個清晰的警鐘!
在地下城的時候她的內心一直動搖,醒過來後得知君陌歸爲自己付出那麼多,她也確實想過:要不不堅持自我了?要不還跟以前一樣,儘量磨合自己去適應對方?
可現在,她的心稍微冷靜下來。
不管他爲自己做了什麼,他們之間的問題依然存在!
只要沒有衝破三觀不合這個關卡,無論他們怎麼樣努力,都不過是將彼此扎得滿身傷而已!
既是如此,那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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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陌歸的情況雖然嚴重,卻沒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在聶韶音醒來之前,他也有過一兩次短暫的清醒。
手術有麻醉作用,等他這一次醒來,已經是子夜過後了。
而聶韶音白日睡了太多,晚上又早早被吳氏趕去睡覺,好不容易纔睡着,子夜又醒過來,徹底沒了睡意。
想想:她也是太難了!
上輩子每日只睡四個小時的人,換了一副軀殼後每日都多睡了一倍,已經很難了,可他們竟然還怕她不夠睡!
屋內點着燈,躺在牀上盯着牀帳。因爲冷也不願意出被窩,正無聊着,聽到了西屋那邊傳來對話。
很輕,卻因爲深夜萬籟俱寂,她也聽清楚了幾句。
“”
“王爺醒了,快把師父叫來!”
“師父不是吩咐咱們給王爺服些止痛的藥便行了麼?”
“你是不是傻?那是王爺啊,是止痛藥能打發的麼?”
“”
聶韶音聽出來了,是鬼衣的兩個徒弟在說話,想來應該是鬼衣去休息,留了兩個徒弟守夜。
他們吵什麼,聶韶音並不關注,她只關心一句“王爺醒了”!
君陌歸醒了!
她精神不免振奮起來,輕手輕腳下了牀榻穿了衣裳。這幾日居春也是太累了,在外頭小榻上睡着,比以往要沉一些,這點動靜沒有吵醒居春。
怕驚擾了居春的睡眠,她沒敢從正門出去,所以推開了窗戶,輕輕爬出房間。
年初七的凌晨,外頭非常冷,聶韶音有些後悔沒帶斗篷,只能儘快走到西屋那邊,推開了門趕緊進去。
暖冬閣沒有地火龍,西屋和她住的東屋一樣都燒了炕,進屋後就暖和了。
小徒孫正在伺候君陌歸喝水,聽到門響還以爲是鬼衣來了,張口就道:“師父!”
擡頭看見竟然是聶韶音,不由呆了呆,喊:“師祖!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呢?”
聶韶音笑了笑,道:“睡多了,過來瞧瞧。”
小徒孫想到白日裏鬼衣被吳氏訓的那樣兒,吳氏也不允許聶韶音過來探望君陌歸的,對於聶韶音三更半夜的過來也不意外了。
君陌歸本是平躺着,頸後墊高喝水,聽到這說話聲,忙轉過頭來。
昏黃燈光下,那衣衫單薄的女子俏然站在屏風處,披頭散髮。長得太好看了,臉色卻偏白,竟給人一種美麗女鬼夜會情郎的錯覺!
他低聲喊道:“音兒,你醒了?”
剛剛醒來,聲音還是沙啞的。
“嗯,我過來看看你。”聶韶音點點頭,走了過來。
在外頭吹了一身冷風,過來她便往炕牀上一坐,習慣性地伸手要捉住他的手腕把診脈。
君陌歸猛地一縮手,雙手都塞進了被子裏。
她這才注意到,又忘記他這隻手是割傷了的那隻,她定了定,對小徒孫說道:“這手上的傷,今日換藥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