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聶韶音沒事,居春這才朝衆人說道:“姑娘沒事了,大家也都辛苦了,都去睡吧。等姑娘醒來,我再告訴大家。”
衆人都看了看君陌歸,紛紛行禮之後,各自散去。
藺畫扇脾氣還挺大,膽子也不小,朝君陌歸哼了一聲才拄着柺杖離去。
紫衣和居春將聶韶音送回房中,在牀上安頓好了人之後,居春纔看了一眼門外,問:“逸王這是作甚?”
方纔聶韶音被抱進大廳的時候,君陌歸也跟着進來,卻一句話都不說。那羣在等聶韶音消息的人之所以安靜如雞,也便是因爲看見了君陌歸陰沉的臉色,大氣都不敢出。
君陌歸也沒讓衆人行禮,又跟着聶韶音進了暖冬閣。
紫衣也看了一眼,小聲道:“許是不放心。”
居春垂眸,微微哼了一聲,道:“若非王爺牽累,姑娘又怎會遭此一劫?”
抱怨的語氣,紫衣雖然聽着不高興,卻無力反駁,只說了一句:“會有今天,也少不得你前任主子的功勞!”
如果不是爲了對付君陌歸,皇帝也不至於在聶韶音身上動刀子。
君澤寧的逼迫、姑射的逼迫,致使君陌歸的底細暴露出來,再經過這一次,只怕七絕樓也要浮出水面了!
而宮裏頭那位既然知道聶韶音對君陌歸這般重要,拿下聶韶音便能拿住君陌歸的命門!即便聶韶音在君陌歸心裏沒有這麼重要也無所謂,不過就是一條人命,殺了便殺了!
居春一窒。
房門外,君陌歸佇立在廊檐下,青衣跟在他旁邊。
寅時即將結束,臨近卯時,天際已經有些迷濛。
居春的話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他們這些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卻又如何聽不到?
青衣聽得心驚,就算那是實話,聽到了當事人的耳中,也是相當難聽的。他低聲問:“王爺是要在此等聶小姐醒來麼?”
君陌歸沒有動,目光落在中庭的一株常青柏樹上,道:“等宮門開,進宮。”
青衣一頓:“王爺?”
一夜未眠,聽這意思還要一開宮門就進宮。進宮做什麼,能夠直接找皇上對峙?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羣殺手是皇帝暗中養着的,根本不可能留有任何把柄給人拿捏。
再說了,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聶小姐這邊出了事,王爺便進宮,哪怕什麼也不做,也是讓那位知曉聶小姐對王爺的重要性,如此豈非”暴露了個徹底,將自己的軟肋送到敵人手裏!
“既然藏不住,便明明白白地戳穿這層窗戶紙吧。”君陌歸冷冷說完,轉身推門。
青衣:“”
君陌歸進了屋內,居春和紫衣都看過來。
“你們倆先出去,本王坐一會兒便走。”君陌歸沒有理會兩人,也沒有顧忌什麼男女之防,朝內室走去。
繞過屏風走到牀榻前,在牀沿坐下。
倒是什麼也沒做,只是就着那一點薄弱的亮光,沉默地看着牀榻上被點了睡穴安安穩穩睡着的人。
見他並無越矩之舉,本來還想攔住的居春也不好說什麼,紫衣便拉着她出去了。
兩
人出去後,君陌歸才伸手,在聶韶音臉上輕輕碰了碰。像是怕力氣大一點就會弄疼她似的,他動作十分輕柔。
她額頭上有點淤青,不知道是在哪兒撞着的。
他又碰了碰她的手,雙手都被紫衣上了藥包紮起來,繃帶包裹着一層又一層,看不到傷口,但之前聽到馬車內的對話,能讓紫衣發出震驚心疼的聲音,他也知道她的手一定傷得極爲難看。
許久後,他才低低地說了句:“對不起。”
爲何覺得對不起?
自然是他竟然如此大意,知道她與驚夢約去法蘭寺上香,青衣提醒過是否要派人暗中跟隨,他竟然還樂觀地以爲這個時候那個人不會動手的。
若非他這般盲目錯估,聶韶音也不至於遭此一劫、被追着打毫無還手之力了!
至於,她明明是與驚夢約見,卻又如何跟君澤寧在一起,這一點他沒去計較。
也無法計較!
心裏再不暢快,卻也明白,這一次若不是有君澤寧護着,聶韶音怎麼可能沒事?
而如今,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
不然,第一個因他而死的,定然是聶韶音!
*
聶韶音睡了一個飽覺,起來的時候都已經是晌午。
知道她醒了,折枝園的衆人紛紛過來慰問。包括君曉,也差了素昔過來詢問聶韶音身子如何,能不能過去藏心苑。
她笑着給衆人說了一些安慰的話,便來到藏心苑這邊。
“姨娘,你有沒有摔跤,有沒有受傷,有沒有痛痛”君曉先看聶韶音的臉,見她額頭上磕了個青紫,順着看下來,又發現聶韶音的雙手都包裹着白布條,一張小臉頓時皺在了一起。
聶韶音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道:“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着瞧吧,肯定有好事兒等着我!”
“哦。”君曉懨懨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很相信這種話。
四歲小孩都哄不了了,聶韶音啼笑皆非,沒有繼續勸慰,而是道:“我今日進宮去見你母親,你有沒有什麼話要我帶的?”
君曉的臉色突然亮了起來:“真的?”
小腦袋瓜子連忙開動,可是想了一會兒,卻愣住了,道:“我就跟母親說,我在姨娘這裏過得很好很開心,而且,身子也比先前舒服了。”
“沒了?”聶韶音挑眉。
君曉搖頭:“沒了。”
她看起來很沮喪。
畢竟,在這裏也是養病,除了在這裏養病身子有了好轉之外,跟在宮裏並沒有多大差別!
過得很好很開心,那是因爲有聶韶音這個姨娘在,可是不代表她不想念自己的母親!
“呵!”聶韶音輕笑一聲,道:“行吧,那我便先走了。”
一看就知道,小傢伙其實應該是想媽媽了。
可是她能怎麼辦呢,她什麼也做不了!所以乾脆不要去戳穿,這樣孩子能留住面子,自己也好受。
出了藏心苑,又回了暖冬閣,聶韶音換了一身宮裝,披上了全新的鵝黃色斗篷,帶着紫衣和居春一道出門。
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