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姑射其人,美得盛氣凌人,風姿卻又妖嬈得媚入骨子裏,身上唯一不像女人的地方,便只有身高。
還有他的聲音,粗嘎低沉,像是喉嚨被火燒過一樣難聽,現在想來,是他故意爲之的了!
她淡淡地問:“如何做到,在君澤寧與姑射兩個身份之間來回轉換——哦不,確切用詞,應該是:如何做到在兩個性別之間切換,毫無違和感!”
可以說,任何人被他騙了,一點都不冤枉!畢竟她是個現代人啊!尤其是,她還是醫生!
甚至,姑射沒有喉結,君澤寧卻有。
他這種特例,甚至讓她懷疑自己的專業!
君澤寧愣了下,旋即失笑。
他往前走了一步,與她並肩而行,一邊低頭看她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路,道:“很簡單啊。”
聶韶音沒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手。
姑射的手肌膚細膩白皙如玉,青蔥玉指妥妥的“紅酥手”。君澤寧的手也很白,可是那骨節分明就是男人的手無疑。
這兩個人除了相貌有五六分相似,就完全沒有任何能夠讓人起疑的地方!
言談舉止、身段——胸、腰、膚質、神態
種種,都毫無瑕疵!
當君澤寧的時候,英俊瀟灑、爺們得一點都不娘氣;當姑射的時候,柔媚得絲毫不見漢子氣息!
她匪夷所思地問:“如何簡單?如果是易容術的話,你這一手稱天下第二,就沒有人敢說自己天下第一了吧?”
“我說的是實話,你別不信。”
說了一句,見她朝自己身上打量不斷打量,卻是面無表情半點看不出她的情緒,君澤寧怕她生氣,趕忙又道:“並非易容術,我是服藥。”
提到藥物,聶韶音頓時來了精神,眼神都亮了幾分,問:“什麼藥,能夠讓一個人在男女之間來回轉換、毫無壓力?”
君澤寧也不賣關子,直接問:“你可知道,世上有一種叫做夢幻花的東西?”
聶韶音搖頭。
她聽都沒聽過!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本來就是南地一種幾乎絕跡的東西。”君澤寧娓娓道來:“夢幻花名字上帶了花,實際上永不開花,然而說它不開花,它卻又能結果。”
聶韶音一愣:那不是跟無花果同一科屬?
君澤寧繼續道:“那果實含有劇毒,卻是製作幻容丹的必備材料。”
“你的意思是,當你需要改變樣貌的時候,就服幻容丹?”聶韶音恍悟。
看來,君澤寧這般面目,纔是他本來的面貌!而姑射,不過是他在世間行走的一個製作出來的皮囊而已!
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神奇、不科學的東西!
君澤寧笑了笑,有些苦澀。
垂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太過驚奇都不注意腳下的路,便伸手扶着她的小臂跨過一條小溝,道:“我從生下來開始,就被當姑娘養着,小時候雌雄莫辯,加上我長得好看,因而很容易矇混過關。可十來歲開始,有些特徵便藏不住了。”
所謂的有些特徵,聶韶音自然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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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叫做:第二性徵!
“所以,當你需要的時候,你就服用幻容丹”她猛然想到,他剛纔說的夢幻花含有劇毒,瞬間明白了:“你體內的毒很怪異,除了孃胎帶來的毒,似乎還壓制着一些什麼。原來,是夢幻花的毒麼?”
君澤寧點點頭:“是的。”
聶韶音恍然大悟,又道:“那麼,一到颳風下雨潮溼的天氣,你周身關節疼痛,便是因爲夢幻花的毒發作麼?”
對於她的一點就通,君澤寧桃花眸中迸發出讚賞,再次點頭:“沒錯。”
聶韶音呆了呆:“”
半晌,才問:“那你的聲音”
聽到這個問題,君澤寧沒有立即回答。
他的目光放在前方,掏出鐵扇把擋在前路的雜草給清除,又踢了踢腳下不平整的石塊,好讓她走得平穩些。
這才收了扇子,幽幽答道:“自然是服藥。想要隱藏住一些祕密,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聲音如此,喉結也是。”
聶韶音沒有再問了。
他明明是個爺們,卻從生下來就被當成女孩來養。
他不能做男孩子做的事,從小到大都得跟姑娘家一樣成長。琴棋書畫女工中饋,怎麼樣貌美如花怎麼樣來。
他不能調皮搗蛋,不能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不能快步奔走,不能暴露自己的第二性徵。
所以,他是姑射的時候,那樣自然,完全沒有半點男扮女裝的違和感!
一個男孩子被當成女孩子養大,難道他就甘願如此嗎?
他心裏肯定想着恢復男兒身份,可是他又知道那樣做是很危險的,因此才自我分裂,將君澤寧這個人格給強行分割了出來。
因此,做姑射的時候,他就是姑射。做君澤寧的時候,他就是君澤寧。
二者猶如兩個不同的人,如果不是相貌相似,完全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別說他過了二十五年這樣的生活,光是想想,聶韶音就覺得心酸不已!
過了許久,她才問:“那你又爲何,不把相貌也改了呢?”
君澤寧瞧了她一眼,道:“好不容易能做自己,爲何要把我的臉給抹殺?難不成,君澤寧就沒法見人麼?”
聶韶音:“”
須臾後,她幽幽說了句:“你心裏一定挺苦。”
本來,君澤寧應該對這話很有感觸,可他竟然笑了,朝她看來的眸光竟然流淌着溫柔小意,道:“不苦,習慣成自然。”
笑容越發地燦爛,不等她有反應,他又道:“以前沒人和我說‘你心裏一定挺苦’之時,我覺得很苦。可方纔聽這話從你口中說出,我竟覺得這一切都挺值得!”
聶韶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避開半步,繃着臉道:“快走,這片我已經找過了,前面我沒去過,好好找找有沒有山洞!”
說着,加快了腳步朝前方走去。
君澤寧跟上她的腳步,盯着她的後腦勺,目光幽幽,若有所思。
想問“你爲何要回避”,卻又擔心這樣問出來,她就不理他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就此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