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韶音臉色也嚴肅起來，斟酌片刻，道：“你不能顧此失彼，以免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若正面槓上浮雲閣，屬於前有狼；浮雲閣實力不差，七絕樓必將露出了背後空門，後有皇帝那隻虎！
“我明白。”君陌歸何嘗沒有把這些關節想清楚？他冷冷地道：“若非如此，我已經集結人手圍剿西山了！”
君澤寧偷襲他在前，差點要了他一條命，那件事不可能就此作罷。
又挑釁他在後，明言爭奪他的未來妻子，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的刺激！
聶韶音無言。
因爲，一如他所說，她心裏跟明鏡兒一樣，這種事若是她遇上了，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只是：“暫且觀望一陣，待宮裏那位的情況分明瞭，再做打算。你身子大好的事，宮裏態度尚未分明，再等等吧。”
聞言，君陌歸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道：“你去給他複診，趁早看完讓他滾蛋！”
聶韶音：“”
連滾蛋這種詞都從他口裏說出來了，她還能如何？
衝他笑了笑，她放下了筷子，拿着帕子把嘴脣擦乾淨，便站起來道：“好，我去去就回。”
轉身要往外走的時候，腳步一頓，旋了回來，俯身在他側臉親了一口，道：“別這麼小心眼，我再怎麼跟女子交好，也不會發展出友誼之外的感情的！”
她可不百合！
被親了一下，君陌歸本是微愣，聽到她的話，脣線頓時一僵。
還想說自己並非喫醋，卻見那人已經似蝴蝶翩飛，轉眼出了門不見身影！
低頭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已然沒了胃口，便喊青衣進來收拾了。
而聶韶音這邊，剛剛走到三樓的樓梯口，就看到一片紅雲，斜斜地靠在窗櫺旁邊，窗子被支起來了，那身姿曼妙的人兒垂眸看着樓下，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她走過去，問：“看什麼呢？”
姑射轉過頭來，聶韶音看了他一眼，對上那樣的眼神，不由微微一怔。
如此模樣的姑射，看起來有些憂鬱。
她知道他身世悽苦，又常年受病痛毒素折磨，心緒必然不可能太單純。但是她極少在姑射臉上看到他失意模樣，在她眼裏，他總是端着那潑天豔色，美得盛氣凌人。
那是一種難以想象的自信！
大抵便是因爲這個，會讓人忽略此般女子，竟也會有黯然神傷的時候。
“沒什麼，方纔樓下兩個攤販爲了爭奪攤位吵了一架，我隨意看了兩眼，結果他們就消停了，沒意思。”姑射勾着朱脣，衝她輕笑。
眸中晦暗莫名的情緒瞬間消散，快得猶如聶韶音的錯覺似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陰影地帶，聶韶音對刺探他人**不感興趣，自然也不會多問。這是做人的基本涵養。
她朝姑射走過去，伸出手背碰了碰他的手，發現他的手有些涼意，苛責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這什麼天氣麼？”
說着，轉身去把
支起窗戶的杆子給放下來，窗戶閉合起來，轉身走向診桌，又道：“過來吧，我給你診脈。”
被她說了，姑射也不介意，而是低頭盯着被她碰了一下的手背看了一會兒，纔跟着她走到診桌旁坐下。
見她拿出了腕墊，很自覺地把手腕診了上去。
“你還真是公事公辦啊。”他輕聲一嘆。
聶韶音只是看了他一眼，拒絕討論這種危險的話題，認真診脈。
半晌後，將手收回去，道：“看來你有乖乖服藥，確實好些了。”
聽起來像是在說：瞧你，以前總不好一定是因爲你不肯乖乖吃藥。
姑射也不知道是聽不出來這意味，還是沒當一回事，回答得有些懶洋洋的：“那是自然，這兩日也不覺得骨頭有多疼了，只是偶爾毒發有些難受，至少不是時時刻刻的折磨。”
拿出藥方箋子，聶韶音握着炭筆在手中把玩着，思索片刻，道：“你體內本來就有毒，總這麼喝藥總是治標不治本，只能緩解疼痛，並不難一勞永逸。但是，藥還是要喝的。後面的鞏固期，暫時就兩天一副藥吧。”
這話雖然是對姑射說的，卻並非徵求姑射同意，說完她就低頭刷刷刷開始寫方子。
大概是因爲有經驗了，這次她用藥稍微大膽了一些，雖然還有一兩個後來想想改掉的，但已經不像前兩次那樣躊躇。
姑射默默地看着她，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見她寫完了，忽然問：“你方纔在用午膳？”
“啊？”聶韶音擡頭看了他一眼，略帶茫然地答道：“是呀。別告訴我，你還沒喫。”
“所以，是我打擾了你們？”姑射又道。
這語氣怎麼聽都令人覺得有些怪怪的。
聶韶音愣住，美眸微微眯起，道：“你們？”
姑射脣角勾起笑了笑，楚楚動人莫過如此！
他歪頭說道：“門外停着逸王府的馬車，多少人親眼看見了。君陌歸就在你這裏，難道還能是什麼隱祕之事不成？”
也不知道爲何，說這話的時候，他掌心捏着的手帕竟然被扯破了！
布帛裂開的聲音響起，他自己微微一怔。
聶韶音挑了挑眉，倒是笑了，道：“說的也是。不過好端端的這手帕也沒招你惹你，你幹嘛將它扯破？”
姑射努了努嘴，一臉無趣地將那塊破布給丟進了聶韶音設置在一旁的垃圾桶裏，拍了拍手，十分坦然，道：“一時失手。這花色今兒個出門的時候我還喜歡，如今已經不喜歡了。”
聶韶音自然不會刨根問底，反正姑射已經找了個最佳的理由，直覺告訴她若再追問下去，事情可能不太妙，於是道：“藥呢，我讓藥房的給你抓了，晚點送浮雲閣去。還是，你現在讓臨秋去樓下稍等會兒，直接帶回去？”
她把藥方子遞給紫衣。
紫衣接過單子便道：“那我先送去樓下。”
姑射似乎對什麼都不上心，一副左右皆可的模樣，目光盯緊了她，道：“我怎麼聽出來你在趕我走？”
聶韶音摸了摸鼻子，略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