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證據證實,但是從聶小姐那邊得來的消息,君澤寧與姑射定然是有關係的。”
青衣答道:“先前咱們不是着力於調查姑射的出生來歷麼?追本溯源,我們只查到了姑射六歲以後的活動軌跡,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六歲之前的軌跡,竟然完全沒有。”
君陌歸又問:“君澤寧呢?”
青衣答道:“如是。”
“你怎麼看?”君陌歸轉頭,看向另一邊的一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此人,就是七絕樓座下第一高手——朱衣了。
朱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懷中抱着一柄三尺九的長劍。因爲一身玄衣,顯得那把劍特別亮眼。
劍身通體銀白,包括劍鞘在內,都是純銀打造。
銀色的劍、一身玄衣、身姿筆挺,他整個人也像一把利劍似的,似乎只要坐在那裏,就給人一種劍鋒凌厲得要割傷人的感覺。
他很冷,若說君陌歸是十分淡漠疏離難親近的一個人,朱衣卻是另一種冷。
他是個武癡,他的眼裏心裏只有一件事——追求武學上最高境界!
這點,跟一心研究陣法的仙衣、專注器械打造消息機關的巧衣、追求醫術臉皮都不要的鬼衣,這幾人如出一撤。
朱衣不像鬼衣八面玲瓏,也不像巧衣那樣憨厚耿直,不像仙衣那樣孤僻難纏,如果要用聶韶音的話來說,那就是一個24k純的鋼鐵直男!
他不通拐彎抹角之術,卻又並不愚蠢。
大概因爲心中只有劍道,朱衣此人接人待物也是直來直往,看問題,通常也是一針見血。
因此,君陌歸時常會問他一些意見,比青衣來得有用。
他張口答道:“我們沒有辦法證明,當年鸝妃所懷是雙生子。同理,我們也沒有辦法證明,她懷的不是雙生子。”
“你更傾向於認爲,君澤寧與姑射是雙生子?”青衣立刻轉頭看向君陌歸,想看看他是什麼意思。
君陌歸眉心微微蹙起,道:“雙生子分開接近音兒,目的自然是衝着本王來的。”
他不傻,回來後想想便明白了,那日在明鏡臺,君澤寧的目的便是激怒自己,故意挑釁,便是想讓他失去理智,毀去明鏡臺就會跟聶韶音反目。
那麼問題來了,青衣問:“可是,若說君澤寧的目的是讓聶小姐記恨王爺,對他有什麼好處?”
君陌歸看了一眼朱衣。
朱衣道:“爲情所困之人,必有軟肋。”
姑射應該是一直懷疑君陌歸與七絕樓是否有關係,自然是想拿捏君陌歸的軟肋的。
青衣倒抽了一口氣:“也就是說,他這是想利用聶小姐來打擊王爺?莫非,他已經知曉七絕樓幕後主子是王爺了?”
“未必。”朱衣垂着眼瞼,誰也不看,目光落在他懷中的劍上,道:“若他是鸝妃所出,針對王爺還需要其他理由麼?”
鸝妃,是被當今太后下毒賜死的!
而君陌歸,爲太后所出!
若他們猜想的方向沒錯的話,君澤寧是死胎苟存下來的,他對太后、對皇室的恨意,只怕不輕。
青衣面色頓時難看得很,旋即又想到一個問題:“那麼,皇上也是他想報復的對象麼?”
如此
這般,就更復雜了。
“若爭皇權,天下大亂。”
這種話別人未必敢說,或者未必會直截了當地說,但是朱衣就是這麼個直來直往的人。
要麼,別讓他說話,要他開口,就必須接受他不會拐彎地說出事實,不論這個事實是不是尷尬、會不會帶來危險!
而他敢這麼做,也是對自身能耐的一種自信。
這人修煉了一身銅皮鐵骨、百毒不侵,劍術造詣高強內力高深,能奈何得了他的人,尚未得見!
青衣思忖片刻,朝君陌歸看去:“王爺,你覺得呢?”
君陌歸垂着眼瞼,背靠椅子的靠背,一隻手放在扶手上,另一隻手則是把玩着自己的那把碧玉簫芒星。
修長的手指在碧色的簫管上摩挲着,半晌後,才緩緩說道:“本王必須將兵權拿到手。”
應對皇帝也好,防備他們猜想也罷,有兵權在手,成算更大一些。有了成算,若君澤寧捲土襲來,他也能輕鬆應對。
如果一直是裝病的那個安逸之王便也罷了,如今他的底子已經藏不住,還有自己想護住的人,自然不能坐以待斃,讓自己處在被動位置。
“皇上不會輕易將兵權交給王爺。”朱衣說道,又是一針見血。
君陌歸冷冷勾脣,道:“不給,就搶!一個過程而已。”
他沒有想弒君奪權的心思,惟願自保。
他都這麼說了,青衣自然都不好說什麼。
朱衣也沒有意見,見君陌歸沒有要說別的事的意思,站起來道:“我去練劍了。”
當即便出了門。
青衣脣角微微抽搐,對君陌歸道:“這傢伙真是太癡了,他都已經是天下第一高手,每天還要揮劍三萬次,這是想上天當劍仙嗎?”
君陌歸看了一眼晃動的珠簾,淡淡說道:“無人能及,便只能自我超越。”
巔峯之人,都是寂寞的。
不等青衣說什麼,他又道:“音兒的醫術,不說她天下第一,在閔梁也是未見敵手,你見她就此止步了麼?”
青衣:“”
莫名覺得被塞了一嘴的糖是怎麼回事?
王爺說着別的事,也能秀自家妮子的能耐?
不過,好像也沒錯?聶韶音確實是一個十分上進的人。別說巾幗不讓鬚眉,多少男兒都不如她!
他正想着,君陌歸便站了起來,道:“午時了,本王去找音兒用午膳。”
青衣:“”
不過想想,這兩人分居內城外城了,見面機會比以前少了許多,王爺也不容易!
王爺不是不可以搬去溫泉別莊,距離折枝園很近,隔幾個園子而已。但是想到他要“病癒”,要拿下兵權,遲早是要回朝的,總住在溫泉別莊,自然是不行的!
兒女私情重要,爭權奪勢也是爲了自保、並保她,不是麼?
君陌歸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道:“昨日宮裏上次的那些燕窩和鮑翅,你都給帶上。還有,把藥房的幾支百年老參也都包起來,給音兒拿過去。”
青衣:“”
他怎麼感覺,如今王爺是恨不能把整個逸王府的好東西都給聶小姐搬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