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打烊的時候，本來就已經黑下來的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紫衣將手爐塞到聶韶音的手裏，正在給她系斗篷。
聽着她在交代瑣事：“這幾日天太冷了，門板就不要全都下來，不說病人等候之時會覺得寒意襲人，咱們自己人也會冷。
還有，候診室裏，火盆要記得點上，炭火及時添補。另外，準備一些稀粥，隨時溫着，供一些病人食用。免得沒被病痛折磨昏過去，反而餓昏在咱們明鏡臺”
“姐姐，這些你不用操心的，我曉得的。”藺梵音懷中抱着幾本醫書和藥經，面帶微笑地看着聶韶音，儘管她說的這些他都能做好，還是很認真地聽着，生怕遺漏了分毫似的。
此時，大堂裏已經沒有病人了，只有一羣自傢伙計。
如今發展出來，也有二十多個人，對於醫館的規模來說，已經完全可以跟涼都最大的醫館正德醫館相提並論。
開張纔多久？這發展速度，不可謂不快。
當然，底蘊是需要時間積累的，明鏡臺還很年輕，還處於起步階段，聶韶音也不心急。
“嗯，我知道你能做好。”聶韶音點點頭，又道：“這陣子因爲暴風雪的緣故，病人增多，醫館內的事比往常還忙了些，下月初一發例銀的時候，每人多發一些，就當是冬日低溫補貼！”
“啊？”衆人面面相覷，都很詫異。可從來沒聽說過有低溫補貼的！
聶韶音笑了笑，道：“天寒地凍的，就算你們在醫館內穿着統一明鏡臺的棉服，可家中有老有小的話，他們也需要添衣的。”
“聶大夫真是太好了！”
“哪有東家想着咱們家中老小是否喫飽穿暖的，只有咱們聶大夫！”
“可不是嗎？咱們三生有幸，跟了這樣一位東家！”
“”
七嘴八舌說個不停，藺梵音脣角掛着微笑，看着他們都推崇聶韶音，他心裏也暖洋洋的，朝聶韶音點點頭，道：“姐姐放心，我理會得。”
在明鏡臺做事的人，約摸是整個涼都最好的待遇了，不僅有統一着裝、包餐宿、還有家人的補貼。並且，家中若有年事已高的老人，每個月也會有些慰問金。
更多時候，這不是金錢的事，而是感覺自己得到了尊重！
聶韶音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斗篷繫好了，她便朝身後衆人擺了擺手，道：“行了，今日收工，除了值守的，其他人都回吧，雪天路滑，路上小心。”
衆人相送：“聶大夫慢走！”
出了明鏡臺的大門，聶韶音轉過頭來，就看見一道黑色人影站在細雪下，靜靜佇立。
這人平常的衣裳都是素色居多，只有披風斗篷之類，都是一些暗沉的顏色。不過，冬日他也是儘量減少出門倒是。
見到他，聶韶音就眼睛一亮，快步走過去，問：“你怎麼來了？”
走近了才發現，他臉色不大好看！
她斂去笑容，問：“怎麼了？”
天空飄着雪花，洋洋灑灑地落在兩人身上，日漸寒冷。
“回去再說。”君陌歸低頭，伸出雙手將她的兜帽扶起來給她戴上，不像平日一樣牽住她的手，而是轉身便朝馬車走去。
儘管只有五六步距離，聶韶音又不是柔弱得需要人伺候、也沒有驕縱到幾步路都要人牽着，本沒什麼。
但壞就壞在，平時習慣了的舉動突然沒了，就會難以適應。如此，想假裝看不出來他有問題都難！
這樣外顯的不悅，聶韶音瞎了眼纔看不見！
她跟在他身後上了馬車，幾步路她身上沒有多少落雪，倒是君陌歸應該是站在門外等她有一會兒了，肩頭與頭髮上積了不少雪花，她便拿着布巾給他拂去。
君陌歸倒是沒有抗拒她的動作，也不說話。
“發生什麼事了麼？”直覺告訴聶韶音，發生的事情與她有關，而非其他！
因爲，如果是宮裏頭那些糟心的事情，他即便再不高興，在她面前也會收斂住情緒。只有這種不高興來自於她，他纔會故意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