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神來一劍
潛龍低頭看着胸口滴血的劍尖，瞳孔瞬間放大，心臟處傳來的劇痛幾乎令他暈厥。
“啊——”他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蒼涼而痛苦。
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抵抗火龍的侵蝕，竟然沒有發現身後悄無聲息地刺來了一劍。
劍癡這一劍刺的很巧妙，她腳下無聲，沒有用一絲一毫的劍氣，就那麼用力地一送，長劍宛如刺入一堆沙子一樣，輕鬆地送了進去，破開了肌肉的阻力，直透心臟。
這一擊完全像是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做出來的，這超乎了潛龍的預料，他潛意識裏認爲劍癡的攻擊攜帶着凌厲的劍氣，所以感知一隻放在這一塊。
可劍癡打破了這種傳統的思維，而選擇了最淳樸無華的攻擊，只這一劍，便讓戰局畫上了句號。
這不得不說劍癡審時度勢，臨機應變的本領之強。若是一般人，肯定會選擇自己最拿手的攻擊，可她完全放棄了這些，這就是高手，眼光往往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劍癡的表情很冷漠，彷彿她刺出這一劍和她以前刺出的那麼多劍沒有任何區別。
但她內心深處是明白，這其中的區別太大了。潛龍是與黃鳳圖可以比肩的超級高手，遠非她以前殺的那些人可以比擬。
可這種高手仍然被她神來一劍刺穿了胸膛，作爲一個劍癡，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也是她作爲一個武者的榮譽。
武者的榮譽可以通過許多途徑得意體現，斬殺比自己厲害許多的強者，這便是其中之一的途徑。
寧凡也看到了這一劍，更看到潛龍背後劍癡冷若冰霜的臉。他與她面對面，他都沒有發現劍癡的攻擊，這足以說明她這神來一劍的詭祕之處。
這令人難以防備的一劍超乎了想象。
劍癡看着沒入潛龍背心的長劍，有些癡了，她這一劍完全是心靈所致，彷彿是下意識的一劍。
可她也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刺出這淳樸不華的一劍，那冥冥之中的一剎那，似乎有一朵火花在她的腦海中迸發，她就那麼輕輕地一刺，也沒有刻意去想什麼身影速度。
看着鮮血從劍身上流了出來，像一條涓涓小溪流向了劍柄，流向了她的手。
一束火花在她的眼中迸發，又迅速蔓延，在她的腦海中盛開，她福至心靈，一扇大門似乎朝她打開，她看到了門口照射出來 璀璨光芒，讓她無法直視。
但她的心靈卻砰然心動，她嗅到了一絲十多年來一直苦苦追尋的東西。那東西並不光芒萬丈，原來它是最內斂，最無華的，同時，它也是最簡單的，它棲息在人們的思維死角，人們期冀的目光從它身上掃過無數次，可一次又一次地無視了它。
藏劍術分爲三招，藏劍、出劍、化劍。
劍癡早已把前兩招練的爐火純青，爛熟於胸。然而，對於第三招化劍，她一直在門口徘徊，她曾今摸索出了以光線的折射隱藏劍身，從而達到出劍如鬼魅，化劍於無形的境界。
這是極爲男的的一種認知，因爲這也是化劍的精髓。但她並未完全勘破化劍的奧妙。
人隨着年齡的增大，心思會越來越複雜，人們似乎忘記了世間許多簡單的道理，都習慣於用複雜的眼光去看待事物。
劍癡也不例外，她苦思冥想化劍的真諦，可一直在門口徘徊，不得其所。
這一次靈光乍現，她簡簡單單的一劍，卻如神來之筆，無形之中暗合了大道至簡的真理，化劍術沒有凌厲的氣勢做支撐，卻又真正的做到了化劍於無形的境界，連潛龍和寧凡這兩大高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發現。
劍癡發呆了，腦海中的火花越來越燦爛，她的呼吸都平緩了，眼中只有劍，只有這簡簡單單，化繁爲簡的一劍。
“化劍原來是這樣，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多麼凌厲花哨的劍法都只有一個目的——殺敵。而殺敵最簡單直接有效的就是向前刺出一劍，一往無前，不用去想後果，不用去想招式，就隨着心意刺出一劍，這就是最厲害的化劍。”
劍癡悟了，年紀輕輕的她勘破了許多用劍高手一輩子都無法勘破的真理。
黃鳳圖是用劍的高手，他雖然棄劍自創散手，但他的劍術依舊超羣。可也僅僅是超羣而已，他與此刻的劍癡相比，已經相形見絀，因爲劍癡的劍術已然超凡入聖，登堂入室。
她跨過了那一個橫更在武術劍道中人面前的門檻，這雖然是一小步，卻是劍道修煉上的一大步，跨過去後，就會把其他人遠遠地甩在身後，令他們望塵莫及。
火花定格在腦海中，不再消弭於無形。
劍癡的眼睛重新煥發神采，她看着完全被鮮血染紅的長劍，她面色平靜，不喜不悲。
“吼！”潛龍艱難地扭過脖子，看着平淡如水的劍癡，那冰冷的表情仿
佛是在對他嘲笑，嘲笑他的不可一世，炫耀這神來一劍。
雖然劍癡沒有這個心思，但在潛龍看來便是如此。
他的眼珠子幾乎快要突出來了，鮮血涌入大腦，讓雙眼充血，看起來如惡魔一般恐怖。
“殺！”
隨着一聲震天吼，他反手一掌拍向近在咫尺的劍癡。
噗！
長劍從他 的身體退了出去，沒看着劍癡有什麼動作，他已經在丈許之外了。
手依然握着滴血的劍，雙目平視，盯着猛獸一般的潛龍。
這個場景似乎定格了，她就像畫中的人，與周圍這紛亂的場景格格不入，但由於她這麼一站，這幅畫卻顯的生動了許多，少了吵雜，多了一份寧靜的韻味。
這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表，玄之又玄。
寧凡心靈一動，遠遠地望着劍癡，雖然這一劍前後相差不過一分鐘，但他卻覺得劍癡似乎發生了變化，她身上凌厲的劍氣完全消失了，她整個人與環境融合在了一起。
雖然眼睛看着她讓在站在那裏，但給人的感覺她似乎不在那裏。她和她的劍都變得飄渺模糊起來。
寧凡的感覺沒有錯，這就是化劍的奧妙，返璞歸真，不但是讓劍化簡，連人也要化簡，世間什麼最簡單，人習以爲常的最簡單，人呼吸空氣習以爲常，因此空氣就很簡單。
劍癡的人與劍化作空氣，化在空氣中，與空氣融爲一體，這就是至簡之理，因此，給人的感覺完全變了。
寧凡沒有想到劍癡這一戰中竟然有這麼好的機緣，他看着被髮狂的潛龍，凝重的神色輕鬆了起來。
潛龍沒死，但這只是暫時的，那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臟，他此刻的爆發只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若是一般人被刺穿心臟肯定馬上斃命，但潛龍不是一般人，他還活着，強大的刀意護住了心脈，暫時留住了他的一口氣。
“殺！”見劍癡退走，潛龍的咆哮嘶吼聲越發厲害，震的一地的玻璃碎渣都嗡嗡地顫抖起來。
他充血的目光定格在了寧凡身上，這一刻，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也是最後的一個念頭——殺掉寧凡！
他不顧手臂上火龍對刀意的吞噬，他向寧凡貼了過來，大刀向前一送，想震開無名劍刺進寧凡的胸膛。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掌中也蘊含了強大的刀意，一記手刀，橫空劈成。
大刀沒有震開無名劍，無名劍嗡嗡的響了幾聲後，依舊如故的壓在大刀上面。
但大刀這一刻卻發生了變化，當初被狂刀一刀劈出的一條縫隙漸漸長大，並且越來越多的細小縫隙向外蔓延，不一會兒，大刀就完全被縫隙所填滿。
早已被無名劍滲透成火紅色的大刀紅光一閃，無聲地化作了一塊塊碎片。
啪啪啪！
碎片落地，暗淡無光，變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廢鐵。曾經不知飲了多少人鮮血的大刀就這樣結束了它的一生。
潛龍的手掌只是殘留着一個刀柄，看着可笑而蒼涼。
潛龍的神色頓了一下，目光黯淡了幾分，他有些發呆，有些不知所措。他沒想到自己的愛刀最後會是這種命運，似乎它知道自己的主人命不久矣，它拋棄它的主人，先走了一步。
“啊——”撕心裂肺的厲吼聲傳出了大廳，外面的警察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這一聲吼叫中都帶着凌厲的刀意，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刺着人的耳膜，痛苦不堪。
這是潛龍在燃燒生命，積蓄了幾十年的刀意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一個動作，一個聲音都是刀意的化身。
寧凡身處風浪最中心，他的腳就像是生了根一樣，不動一分一毫，他漸漸舒展的臉頰也定格了一樣，沒有一點痛苦。
他有元氣護身，這最後爆發的刀意雖然厲害，卻對他造不成威脅。
潛龍的手刀沒有停歇，這一刻，他的手就是刀，被無窮刀意攜裹的手比真正的刀還要厲害。
空氣嘶嘶作響，似乎也在害怕這最後一刀。
寧凡擡起手，不快，卻重若千鈞，他的手也變成了一把刀，這是狂刀的刀。
狂刀一身爲刀癡狂，甚至敢於挑戰刀聖，想必在他羨慕中那不被外人所知曉的一戰是他一生的遺憾。
寧凡無法想象那一戰，也無法體會他的心情。但他可以爲狂刀做一點事。
狂刀死了，無法再戰刀聖。
但寧凡繼承了狂刀的刀意，也相當於是他的傳人，潛龍是刀聖的傳人，所以這一次，就讓兩個爲刀癡狂之人的傳人用最純正的刀意，沒有花哨，實實在在地拼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