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程心裏不願意承認自己兒子錯得有那麼離譜。
如果真的在初晨面前揍兒子,那裴家的臉都丟光了。
自己的兒子,關起門來怎麼打都可以。
他得想個辦法纔是,兒子一定不能在別人面前打。
申璇看着兒子背後都在淌水了,真是心疼。
一個二十歲還不到的男孩子,就算不能將喜歡不喜歡一個人分得清楚,也不算是多大的錯。
男孩子本來就比女孩子成熟得晚。
可如今這情勢,分不清楚,顯然是錯了。
兒子急得身上全溼了也渾然不知。
可今天進了莫家的門,往後對思思又怎麼交待 ?
哎!
雖然她和裴錦程都裝作不知道,也不可能真不知道。
這就是放養的過錯吧?
裏面的傭人拿着大傘出來接人,讓保安開門。
申璇拉着裴允錚的手,往裏面走。
裴允錚看着三樓的房間,雨如珠簾層層綴晶,一簾簾透過去,三樓那個格子裏,亮着燈。
他似乎都看到了那個小肩膀正哭得一抽抽的。
幾人走到主樓,裴允錚換了鞋了的腳才一踩在地板上,便漫出一小灘水。
有些尷尬的看向莫錫山,額前的發已經全部被雨水淋趴在額面上,亮亮的泛着水光,發尖順下來的水,滾得滿臉都是,“莫爺爺,我......”
如今的他,步步都小心,生怕得罪了莫家的人,那是一種本能上的自我保護,怕被人不喜歡。
莫錫山站在樓梯口,無奈的輕嘆,“沒事,你上去吧,等會把衣服換下來,先換個睡袍,我讓人拿去給你烘乾。”
申璇和裴錦程也只脫了鞋,沒有換拖鞋,因爲這一路過來,腳都溼了。
一家三口都上了樓。
莫錫山還站在樓下。
他其實喜歡裴允錚的。
孩子還小的時候,每次裴允錚一送到莫家大院來玩,玩得一院子小朋友都不歇氣,爬上爬下,喊打喊殺,雖是時間久了,吵得耳膜子疼。
但是一到中午喫飯時候,莫錫山就特別高興,初晨總能喫得特別多。
裴允錚送到初晨嘴裏的肉,她也喫,大概是玩得累了,飯量也比平時好。
每次莫錫山都指着到雙休讓初晨長點肉,不然禮拜一到禮拜五,又得掉肉。
以前初晨和裴允錚小打小鬧的吵嘴,吵了吵了又和好,大人也習慣了。
青梅竹馬,哪能只有笑沒有鬧的。
但這一次,莫錫山也覺得裴允錚過份了。
不但讓秦家下不了臺,把初晨的面子也給撕了。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初晨哪裏頂得住。
畢竟還是個才高中畢業的孩子。
莫錫山走在後面,慢慢的上樓,他聽到樓上孫女的“嗚嗚”的哭聲更響了些,大概是裴允錚已經進了房間了。
雲燁看到裴允錚的時候,沒說什麼,讓傭人帶裴允錚去換衣服,他那裏有新衣服沒穿過,先換上。
裴允錚卻沒有去,而是赤着腳,走到初晨跟前,蹲了下來。
一聲不吭的,蹲了下來。
頭髮上還滴着水,在他的臉上滴出一道道水痕。
辛甜看着門口着的申璇,心裏雖是難過,還是站了起來,擠了個乾乾的笑容朝着申璇走過去。
申璇知道,平時喜歡裴允錚的辛甜今天也是心疼了。
她能理解。
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也心疼。
更何況辛甜把 初晨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
屋子裏的大人分成兩派。
雲燁和辛甜願意呆在這裏,不想給裴允錚和初晨單獨相處的時間。
這個時候他們不敢相信裴允錚還會不會說出什麼讓初晨難過的話。
可是申璇和裴錦程又希望大家都郵去,讓兩個孩子有什麼話自己說。
但人家是主人,他們這是腆着臉要來,有什麼辦法。
裴錦程是嫌丟人,自己養這麼大個兒子,居然要這麼低聲下氣的來追女朋友,真是氣死他了!
不開竅的,活該 !
要是像老子這麼聰明,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了!
腦子裏突然有個隱形人嘲弄的笑道,“活像你比你兒子好多少似的,誰以前死乞八賴的跑到馬賽利用自己兒子去追老婆的?哼!”
裴錦程身上的肉都跟着一緊。
打了個寒顫!
他心想,果然是雨太大,淋感冒了。
裴錦程拉着申璇走。
申璇怕雲燁打裴允錚,不敢離開一步。
裴錦程這時候重重的揪了申璇一把,“你這樣站在這裏,影響他發揮,下樓去!”
申璇回瞪裴錦程一眼,揪那一下的時候,她差點疼得跳起來!
想想也是,真是會影響發揮的。
裴錦程想走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他不想揍裴允錚。
如果他站在這裏卻不揍,顯得他失言,要是真揍,他下不去手,因爲這件事情上,他覺得兒子只是情商發育得晚了點,用不着上升到武力解決。
雲燁操着雙臂站在一旁,只想時間過得快些。
站得他煩了,這屋子裏兩個小孩子還是一句話也不說。
辛甜忍不了了,拖着雲燁就往外走。
雲燁不肯,辛甜死拽。
“他要是再敢欺負晨晨,我去跟阿璇說,永遠不准他再來我們家!”辛甜把雲燁拖出去後,這樣說道。
雲燁這才作罷,走到樓梯口,再也不肯走了,乾脆坐到樓梯上等,“要下去,你一個人下去,我在這裏等着。”
辛甜沒有辦法,申璇和裴錦程在樓下,人家登門過來,她得去招呼客人。
裴允錚蹲着的地方,已經積了一灘水,他乾脆盤腿坐在地上,望着初晨低垂着的臉。
她睫毛上又沒有淋過雨。
卻是溼潞潞的。
鼻尖紅紅的,還在輕輕的抽着。
裴允錚的指腹已經被水泡得起了皺,伸手摸到初晨手指的時候,才感覺到那麼不平。
初晨被他冷冷的指平涼得一縮,將手指從他手裏抽走。
他心裏微微一墜。
“晨晨......”他輕輕喊她一句,額前的溼發遮了他兩片眉,望着她時,露出來的眼睛帶着笑。
初晨坐在她的公主長凳上,輕一側身,不再看他,而是看着窗外密實的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