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既下,李柃就對慕青絲道:“你幫我看護一下肉身,我去去就來。”
慕青絲道:“你打算現在就去辦?”
李柃道:“不錯,沒有必要多等那幾日。”
不久之後,他在靜室之中神魂出竅,往千百里外的山野而去。
此時此刻,李柃只是從胡嫪那裏瞭解了個大概情況。
尋常做法,乃是廣撒耳目,多布眼線,藉助大量人力物力來尋找對方行蹤,然後設伏奇襲。
但他閒庭信步般遊蕩於虛空,順着宛如直覺的感應隨緣漫行。
胡嫪的言語是因,請求是因,他對狐族的認知是緣,自己的靈性與感知亦是緣。
因緣相會,命運如水,在光陰之河靜靜流淌。
這正是大修士牽引天機,未卜先知的本領。
天生的資質賦予了他福至心靈的能力,只花一個時辰不到,就湊巧趕到那羣捕奴者面前,省下了不知多少功夫。
出現在李柃面前的,是一羣氣息雄厚的妖修隊伍,一個個大妖和小妖都騎着代步的戰獸,身上穿戴盔甲樣式的法器,顯得異常精銳。
隊伍中間,幾頭身形龐大的巨獸似牛非牛,似馬非馬,背上載着如同樓房的大型牢籠,裏面關押着不少妖族俘虜,果然都是些長着獸耳狐臉的化形狐妖。
有十餘者似乎血脈較爲精純,竟然都已經化形大成,除了長着獸耳長尾,其他地方和人類一模一樣。
當中兩個相貌相似的獸耳少女尤其出衆,方是豆蔻年華的模樣,就已經出落得國色天香,帶着幾分哀傷縮在牢籠一角,眼眶之中猶自帶着幾絲淚光,當真我見猶憐。
李柃變化身形,在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面顯現出來,笑着說道:“各位道友,且留步。”
“你是何人?”
妖族捕奴者們吃了一驚,看向李柃,只見對方氣息飄渺,面容模糊,整個身影都如同幻影一般令人難以琢磨。
頭領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伸手一揮,身邊小妖們便列隊結陣,只是幾十個,散發出瞭如同千軍萬馬的氣勢。
但迎接他們的是李柃的化香之法,意可香中混雜着諸多香品,皆是《人香卷》中所載的精神之香。
除此之外,還有舒長生參研出來的癡愚瘋狂四大香魄,當中的靈機被智慧生靈攝入之後,能夠迅速侵染精神,矇蔽靈性。
智慧生靈引以爲豪的真正本錢,其實就是靈性二字,失去靈性,失去一切,縱使你權勢熏天,力量過人,也要呆呆傻傻,任人擺弄。
這些都是香道所通的精神奧祕。
李柃最近這些年參悟智慧道果愈來愈多,據此得出的成果也越發豐富了,受到此香薰染,衆妖停了下來,一時驚懼遲疑,不知所措。
李柃笑嘆道:“世界如此美好,何必如此暴躁?小友們且住手,聽本座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身後出現了宛如自身面目的年輕僧侶,雙手合十,含笑看着這些妖修。
但這個年輕僧侶的香神無妖可以察見,他們只是感覺,眼前之人的面目彷彿漸漸變得清晰可見起來,是似曾相識的友好人士。
衆妖困惑道:“你……你是……”
李柃笑言道:“諸位不必在意這些細節,只要知道我是友非敵就行。”
“說得也是哦。”
衆妖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結陣迎敵的動作,放下刀槍劍戟,感覺自己實在是太大驚小怪。
“道友勿要見怪,我等差事在身,要防範途中各路高手來襲。”
這羣妖修的首領站了出來,向李柃見禮,並且解釋起來。
李柃好奇問道:“諸位道友,你們這是在出什麼公差?”
妖修首領道:“我們是在奉巴山之命搜捕野生妖修!過個幾年,就是萬妖會舉行的時間了,到時候上上下下都要往來這邊,各路封疆領主,妖王,頭目俱有賞賜,血戰之後,也需要妖修丁口補足,這都已經是常例了。”
李柃道:“那你們這次抓到的又是些何方妖怪?”
妖修首領道:“都是瑤山,黑谷那一帶的狐族,巴山君好豆蔻少女,這次奉上狐族的稚嫩小妖,定能獲得不少賞賜。”
李柃道:“原來如此啊,那還真是辛苦諸位了。”
妖修首領抱怨道:“誰說不是呢,上面的大王們動動嘴,小的們可就得跑斷腿!”
李柃沉吟一陣,對那妖修首領道:“那這樣,不如把這些狐妖交給我吧,我來代道友跑腿進貢。”
“交給你?”妖修內心深處涌起一陣強烈的警惕,似乎對李柃所說的這句話異常反感。
受此刺激,遭到矇蔽的靈性涌動,似乎要醒悟過來。
如若換成胡嫪,禺闓那樣或天賦過人,心靈境界極高,或修爲實力強大,生命層次超凡者,必定能夠福至心靈,恢復清明。
可惜的是,這妖修與李柃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本身又是蠻勇多於靈動的廝殺漢,這種警惕還是漸漸消退下去。
他認真考慮起來,似乎覺得李柃之言頗有幾分可行性。
李柃道:“此去巴山,路遙且險,我願爲道友代勞,道友又何樂而不爲?
道友想想看,在此交差之後,你等就可以到處遊山玩水,優哉遊哉了,我卻要照料這些野妖,辛辛苦苦幫你們送回去,這一波啊,你們賺了,我虧了。”
衆妖恍然大悟:“好像也有道理啊。”
“這才一半的路途就不用走了,等於賺了一半!”
“頭兒,這道友是個頂好的大好妖,我們乾脆卸了差事,交給他吧。”
首領始終隱隱感覺有些不妥,但在衆妖的附和下,還是迷迷糊糊答應下來。
“哎,好吧。”
仔細想想,還真有些對不住這道友呢。
捕奴者雖然表面風光,能夠帶着兵馬到處出入其他妖王封疆,捕捉妖奴,但實際上,危險而又艱辛。
長年累月面臨那些野妖的反抗不說,有些時候,還要被沿途的妖王打秋風。
抓住了野妖也不是萬事大吉,路上要小心看護,丟了跑了,病了死了,都是一樁樁的麻煩事。
這樣想來,他不禁也贊同了李柃此前說的那句話。
真的是自己賺了,這位道友虧了呢。
首領內心有些小竊喜,此前的抗拒漸漸消失不見,帶着幾分小角色的精明,把牢籠鑰匙和驅趕雷獸的令符都交給了李柃。
李柃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繼續道:“諸位道友,你們看,我都已經不辭辛苦來幫你們了,你們總不能沒點兒什麼表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