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也有寂寞思夫的難耐……
老祖也有中二少女的狂傲……
老祖也有許多不甘和無奈……
這處深淵彷彿化爲樹洞,承載着太多人的隱私和祕密,也是窺探內心的窗口。
然而,李柃的注意很快就被這份疑惑所佔據,久久難以釋懷。
不知不覺間,身軀又再滑落,汙淵之水捲動着繼續下潛。
他忽的驚訝發現,自己的身軀再度發生了變化。
原本堂堂男兒之身,竟然逐漸轉變成爲少年,兒童……
童子相浮現!
自己身軀不知何時恢復了心靈上的本來面貌,呈現出三頭六臂的童子天人相形態。
汙淵之水的尺度似乎一下變得大了起來,原本數尺數丈的距離飛快掠過,很快就是數十丈,上百丈。
等閒之人難以承受的極限距離變作坦途,輕輕鬆鬆,就越過了三千五百丈,四千丈,五千丈……
至此,已然是遠遠超越結丹,通往元嬰的境地。
能夠在此間留書的人越來越少,所載內容也變得簡潔而精煉。
一路直至上萬丈,眼前景色豁然而變,密閉空間般的深洞井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穹宇。
這竟是如同宇宙虛空的空曠海域,四方茫茫,不見邊際,被無窮無盡的黑暗所充盈。
“這種感覺……好像很熟悉?”
李柃身軀一震,忽的想起,這分明就是神魂出竅之後的模樣!
如若是尋常的潛力天才抵達至此,必將大爲驚慌失措,因爲普通人並未能夠做到這一點。
神魂出竅對於他們而言,是一種宛若改換了生命形態的奇妙體驗。
只有李柃這般的特殊之人,不僅不慌張,反而油然的生出了安心舒適之感。
這裏的海水很清涼,這裏的環境很安逸。
相比此間,日遊之時所遇見的烈陽,罡風,火焰,雷霆,物質世界的諸般種種,對陰神的傷害可要大得多了。
李柃連真正的日遊都能適應,更遑論此間的遭遇。
因此他毫無阻礙就適應了眼下的狀況,神識四下探視,想要看清具體的情況。
結果卻發現,漆黑背景深處,留存着一道又一道隱約的星光。
是那些前輩高人留下的法力印記。
李柃察覺到了好幾道熟悉的氣息,正是此前就見過的諸位前輩所遺留。
其中一道,竟然是那位自稱虛倉派劍修的劍皇閣下。
“吾之力盡矣,萬二千丈,至此已然觸底……
今效古人,將吾道藏之名山,傳之其人……”
附近有人留下精神之力,託付在其法力之上,相當於回帖道:“傻鳥一個,能來此處地方者,誰稀罕你留下的道統?”
也有人評價道:“又不是給你留的,閣下莫非是槓子成精?”
閒人點評道:“如斯恐怖……”
李柃仔細回憶了許久,都沒能知曉這個虛倉派究竟是何方宗門,那位劍皇閣下又是何方神聖。
但通過一路下來的觀察,也漸漸得出結論,這是一位十萬多年之前,橫行一時的小衆劍派。
這位虛倉劍皇似乎是炎洲之地所出的一位大修士,在衝擊化神的道路受阻,屢番來此問心求道,但卻無果。
這應該就是他遺留在此的最後一道殘跡,也是最深的一道了。
李柃將精神融入這道印記之中,默默觀看許久,記憶下來。
並非他自己想要兼修劍道,而是念着妻子,或許可以觸類旁通,派上幾分用場。
似乎是因層次高深的緣故,在此留帖交流所觸及的層面也高深起來,諸般道術精深玄妙,令李柃大開眼界。
這些都是真正的財富,可以說,能夠親眼見到這些東西,記憶和理解下任何一道,都比擬外界那些草莽散修們的奇遇。
他沉浸在這個心靈交流的世界中,不知時間既過,也不知其幾深許。
至此來到又一個全新的標記處,才猛然驚覺。
“竟然都已經下達到三萬丈了!”
海底三萬丈,這是一個他自己預計之中的深度,對應自身日遊境界的極限。
自己低階境界就有如此本質,其實是極佔便宜的,其他人同樣修爲實力,未必能來此處。
好比此前抄錄劍道的虛倉劍皇閣下,自稱擁有元嬰後期修爲,但卻只能下潛至一萬二千丈。
李柃不由自主的活動了一下軀體,三隻頭顱和六隻手臂齊齊擺動,依舊靈活如常。
“好像沒有感受到什麼不對。”
這可真是奇怪了,李柃從未妄自菲薄,但也並不覺得,自己能夠超越元嬰境界太多,下達到那些前輩高人們也難觸及的所在。
並非所有前輩高人都會到此間來,而到過此間者,也不見得人人都能成就化神大能。
所以,三萬丈之深,幾乎就可以說是無人深境了。
可是本能的感受告訴李柃,這還遠遠不是自己的極限。
“我至少還能下潛幾倍深,要不要繼續?”
李柃自己都禁不住遲疑起來。
但仔細想想,一個強大無比的理由就佔據了上風。
“來都來了……不繼續往下,查探自己的極限,好像說不過去?”
在此之後,李柃繼續一路下潛。
海水幽深,越來越寂冷,遊蕩於水中,宛若星辰的遊光也明顯少了起來。
相信那些前輩高人,即便來到這裏,也不會再輕鬆寫意。
因爲就連李柃自己,都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這似乎是一種全新的心靈感受,除卻恐懼,陰森,壓抑之外,一切外物種種,都再難以打敗修士,過去所曾累積的因果業力,也能借由劫數盡皆報銷。
那麼一名修士問心無愧之下,所能動搖自己心志的東西,就只剩下了一種。
“孤獨……”
李柃忽的明白了,這種寒冷,名喚孤獨!
他下意識的擡頭遙望,但見星辰稀疏,宛若天河倒影的水體之中,閃爍的光亮已經淡不可見。
一種遺世而獨立的孤獨之感襲來,整個世界,都在迅速遠離自己而去。
李柃忽的生出油然的驚悸之感。
“如果青絲也跟隨我一起來此,她能抵達這裏麼?”
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也是一個未來的問題。
...
曾有名爲“富人四妻”的寓言故事,揭示了一個道理,富人之妻,其一者如肉身,死後終歸塵土;其二如財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其三如妻子,雖相依爲命,始終不是一體,大難臨頭或者陰陽相隔,也要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