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繡這才注意到桌上竟然放着一碗黑糊糊冒着熱氣的藥,苦着臉道:“我的燒已經退了,不用喝藥。”她是個大夫,對自己的身體再清楚不過了,不過就是一點小感冒,吃藥七天好不吃藥一個星期好。
然而擡頭看他一副不容商量的神情,只好走到桌邊端起碗硬着頭皮咕嘟咕嘟地一口氣喝了下去。
將空碗翻過來,看着他,見他露出滿意的神情纔將碗放下。
走到他面前,嚴肅着臉問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都好奇死了,一肚子的疑問。
司馬濬拉着她坐下,緩緩述說起來。景繡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越聽越驚訝,原來他揹着她竟然做了那麼多的事。
怪不得他最近頻頻進宮,怪不得南宮珏常找他議事,她還疑惑他和皇上還有南宮珏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和諧了呢?
原來三人一直在暗中調查當年良妃之死的真相。他和皇上有此舉動她不覺得奇怪,但是她很詫異南宮珏竟然也參與在裏面,南宮珏參與就意味着南宮彥也知曉……
淑妃所有的舉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從一開始給柔妃送百合香,皇上就已經知道那香有問題,但是卻一直裝作不知道。
“那淑妃是因爲有所察覺才突然想要毒死柔妃嗎?”剛問完她就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愚蠢,如果淑妃察覺到有人監視的話應該立馬收手按兵不動纔對,怎麼會變本加厲呢?
司馬濬搖頭,“百合香是宇文烈給她的,裏面能致人長期昏迷或者神經錯亂的草藥也是宇文烈給的,她之所以忽然失去耐心是因爲柔妃要挾了她。”
“用當年的事?”
“不錯。”
“可是柔妃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她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忽然要挾淑妃?”
“因爲雪兒。”
他不說她都快忘了雪兒了,猛然想起來,當初她爲了試探扶桑和雪兒,可是將她們一同帶進宮去的,扶桑偷偷見了秋酈,而雪兒卻去見了柔妃。當時她還想不明白雪兒爲什麼會去見一個算是被打入冷宮的柔妃而不是淑妃,還以爲自己之前判斷有誤,現在看來,她們三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淑妃宮人多眼雜,去永春宮更能掩人耳目。
司馬濬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漫不經心地細述道:“雪兒告訴柔妃你是良妃的女兒,柔妃便開始慌了,多次向淑妃提起當年的事情試探她打算如何對付你,最近的一次是在前天,柔妃從賢妃宮出來後便去找了淑妃結果不歡而散,然後第二天就死了。”
景繡疑問道:“賢妃?”
“嗯,穿腸散爲賢妃所下。”
景繡腦袋有些懵,沉思了一會兒才試探地說道:“賢妃故意挑起柔妃和淑妃的矛盾,引淑妃對柔妃動手,然後陷害淑妃?”
“陷害”這個詞有些不恰當,淑妃確實對柔妃下藥了談不上陷害。不過,看樣子淑妃並不打算害柔妃性命,賢妃卻是想置柔妃於死地。
司馬濬輕笑一聲,眼中閃爍着睿智的光芒,“到底誰算計誰目前還不好說。”
顯然他也覺得“陷害”用的不恰當。
景繡來了興致,覺得他的話裏充滿了深意,“反正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論賢妃淑妃如何爭鬥,如何互相設計,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他們像是看戲的人,津津有味地看着賢妃和淑妃斗的你死我活。
她想皇上之所以不出手,是因爲她們目前還沒有傷害到人命,至於柔妃那完全是自食惡果。
可是她依舊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南宮珏竟然能親自參與給淑妃下套,並眼睜睜地看着她一錯再錯?”
看他昨晚上的神色,完全不像全部知情的樣子啊。
“他不知道。”司馬濬搖頭道:“他只負責去查淑妃和宇文烈如何認識如何傳遞消息。”
景繡瞭然地點點頭,她就說嘛,如果讓他知道他不可能無動於衷地看着淑妃這樣一步步地錯下去。
她還待再問什麼,敲門聲響起,她走過去開了門,青銅站在門外說道:“朝陽公主拜訪。”
景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頭看了同樣神色詫異的司馬濬一眼,又問道:“她是來看望王爺的?”
青銅搖頭,“公主說她想要見小姐。”
景繡更詫異了,自己和她幾乎沒什麼交集,她見自己做什麼。
“她現在人在哪兒?”
“在府外。”
“請她進來吧,我馬上過去。”
青銅點頭離開,她轉身坐回去,看着司馬濬若有所思的神色,疑惑地問道:“她找我能有什麼事?”難道是司馬峻嶸派她來打探消息的?
司馬濬擡眼看着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景繡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問道:“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司馬濬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說道:“去吧。”
景繡越發狐疑起來,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不時轉過頭看他,不明白他剛纔的表情爲什麼會那麼怪異。
如果真的覺得這個朝陽來者不善目的不純,不是應該提醒她小心應付嗎,爲什麼搞的好像難以啓齒似的?
大廳裏,朝陽一身大紅色,讓人想到熊熊烈火,那麼張揚醒目,臉上依舊帶着面紗,雖看不到容顏,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
景繡記得之前她是很少穿着這麼奪目的,怎麼感覺今天好像特意打扮過一樣。
放下心裏的狐疑,含笑上前,“公主久等了!”
朝陽彷彿在出神,聽到她的聲音原本呆滯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看着她起身笑道:“郡主。”
“公主請坐。”景繡忙讓她坐下,自己走到主位上坐了下去,開門見山道:“不知公主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朝陽眉眼染上一絲憂色,“我聽說三哥遇刺危在旦夕,擔心他的安危,特來瞧瞧。”
景繡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心裏想的卻是自己可沒看出來她和司馬濬的關係有多好。
“有勞公主掛心。”景繡聲音難掩哀傷和焦急,“雖然目前我還沒有找到能替他解毒的辦法,但是我不會放棄的,剩下的幾天時間裏我一定能讓他醒過來!”
朝陽細細打量她的神色,彷彿在估量她的話是真是假。過了半晌才柔聲安慰道:“郡主放心,三哥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有事的!”
景繡擡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苦澀地笑道:“公主說的對,他一定會沒事的!”
心裏卻生出一絲諷刺來,既然如此關心司馬濬,怎麼今日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