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跟家人鬧翻，住在學校，也不會，也不會，不會慘死……小艾，是我對不起你……”
陳禮聲音沉痛無比，滄桑而酸澀，他擡手捂住眼睛，淚水從指縫滑落。
葉艾擡手，想要去挪開陳禮的手。
不過，手舉到半空，她停住了。
她終究還是沒辦法碰觸到陳禮，他們終究無法相擁。
葉艾臉上閃過一抹頹然絕望，她的手猛然落下來，悽傷地笑着，就那麼看着陳禮。
“小艾，對不起……”
葉艾的神色漸漸變得平靜，平靜中透着憂傷。
她深吸一口氣，深情地凝視着陳禮。
“陳禮，別說這些了，我們好不容易見一面，也許，是最後一面了，如果把時間都浪費在說對不起上，多可惜……”
陳禮的手慢慢挪開，努力地露出澀然的笑。“小艾，你說的對。我們難得見面，不該說這些……”
不該說這些，又該說什麼……
陳禮的聲音落下，這裏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時隔二十年，一人一鬼再相見，兩個人都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
除了道歉，除了哭泣，一時間，竟然已經無話可說。
我嘴巴里也有些澀然，時間，真的是一把殘忍的刀，不僅殺老了容顏，也殺淡了曾經的濃情蜜意。
隔了二十年，當年情深義重，如今也只剩下相對唏噓了。
當葉艾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時，她惦念着的白衣青年，已經在沒有她的日子裏越行越遠，即便心裏有遺憾，卻也不會影響正常的生活。
而葉艾，當她終於承認，自己已經死了二十年，再不是當初的時候，她也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麼跟心愛的人相處。
時間，是一把最殘忍的刀。
而此刻的沉默，也是殘忍的刀，凌遲着他們兩個人。
葉艾慢慢地擡頭，深深地凝視着陳禮。
似乎從重逢之後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地認真去看陳禮，真正地發現，面前的人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有些僵硬，聲音也飄忽了。
“陳禮，這麼多年，你過得好麼？你，是不是已經結婚生子了？”
陳禮臉上的表情僵住了，沉痛也凝滯在眼睛裏。
他慢慢地放下手，澀然地笑着點頭。
“嗯，十年前結的婚，我爸媽催的厲害，他們年紀大了，就希望看着我結婚生子。我娶了一個脾氣很好的女孩子，很孝順，我爸媽給我挑的。生了一個兒子，現在八歲了，我爸媽把他寵的像個混世魔王。”
我看着陳禮，他故作平淡地說着這些話，可是幸福感不自覺地就流溢出來。
尤其是說到兒子的時候，他眼裏的疼愛那麼明顯。
胸口的硃砂痣再疼，也只是在夜裏偶爾思念，終究還是現實生活，才能佔據人生的大部分，影響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葉艾明顯也看出了這一點，她輕飄飄地笑着，眼神茫然。
“那很好，很好，至少你是平安幸福的，這就夠了。陳禮，我滯留人間二十年，不過就是想再見一面。現在，我的心願已經了了，我會讓七七送我離開。以後，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葉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