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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遠方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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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大點的地方,根本藏不住祕密,田家的墨出了問題,這個消息不消片刻,各家的墨坊便都收到消息了。

    一時間紛談論紛紛,再加上田家一入行便咄咄逼人之勢,因此,大多數均是看笑話的。

    晚間,喫過晚飯,貞娘慣常的要跟爺爺談談墨事,田家之事自便成了祖孫倆的話題。

    “這但凡剛入行的,就沒有不交學費的,當初他們砍松的時候,我就說過,說不得最後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如今果然這樣。”貞娘坐在一邊,邊整理資料邊道。

    田家入行,因爲有着羅家的底子,可以說是高調入行,又一舉得到貢墨權,已乎是一步就跨進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但是它的根基是虛的,出問題是正常的,不出問題纔是怪事。

    而這也是當日田家要砍松,貞娘並不阻止的另外一個原因,一個行人的行事手法是變不掉的,田家砍了這批松,又豈能讓它爛着不用。

    再加上他們初入行,對墨業瞭解不深,自不會太清楚,原料的一點點出入都會使得整批墨功虧一簣,這就是細節,細節決定成敗。

    “嗯,田家的事情不用管他們,咱們做好咱們自己的事情,如今再和墨雖然不錯,但記住再和墨不是主流,李家松煙墨的優勢咱們要保持,油煙墨要齊頭並進。”李老掌櫃道。

    “嗯,松煙墨的煙煤已經存的差不多了,入秋後會開始制墨,而油煙墨的配方,現在秦正帶着幾個師傅攻關,現在,乾裂的問題已經找出來,再試過幾次,油煙墨的配方就能定下,到了入秋,會制新配方的第一批墨。”貞娘道。

    李墨在北方易乾裂的問題正是因爲皁角的使用不當造成的,這個問題一解決,李氏油煙墨的品質就上去了。

    制墨一般分春秋兩季,冬天,氣候太冷,不易陰乾,也易乾裂,而夏天,天氣太熱卻易腐敗,所以,各家墨行制墨,多在春秋兩季,而平常時候便是點菸儲備材料。

    雖然貞娘手上有幾個現成的油煙墨配方,但她不想現成的拿出來,一來,這些配方並不見得是最好的。二來,做爲一個墨坊必須要有一種不斷改良,不斷創新的精神。

    而如果她就這麼的拿了出來,反而會造成一種坐享其成,不思進取的心態,這是不可取的。

    “嗯,這就好。”李老掌櫃點點頭。又道:“對了,田家那邊的事情還是要多關注一下。”

    “爺爺,那你說田家下一步會採取什麼行動?”貞娘拿筆敲着鼻樑問,這是她前世的習慣。

    “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小心能後嫁不出去。”這時,吳氏過來給李老掌櫃的披衣服,夜寒露重,老人家的身體受不得,此時見到貞娘這隨意的動作,便沒好氣的拍了下她的手。

    “奶奶,我一輩子不嫁,就守着你。”貞娘放下筆,雖是說笑着,但還是聽話的挺着背脊,規規矩矩的坐好。

    不爲別的,入鄉隨俗啊。

    吳氏看着她那樣子,心裏就這一陣心疼,都是田家那破事鬧的,想着嘆了口氣,轉身去兩個媳婦那邊商量着,貞娘再過一年就要十六歲了,快十六歲的大姑娘,愣是沒一個上門提親的,這都什麼事兒。

    吳氏離開了,貞娘幫李老掌櫃的續了茶,祖孫倆繼續聊着,只要聊着墨坊,兩人就有說不完的話。

    任誰看到這祖孫倆投機的樣子,都嘆氣,爲什麼貞娘不是個男孩子。

    不過,不管是李老掌櫃還是貞娘,都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還能有什麼行動?自然是隻能重新再製一批唄,只是現在百年松難尋,要想重製還容易啊,最好的辦法是再和一次。”李老掌櫃的道。

    “爺爺是說,田家有可能會打我們李家再和墨墨方的主意?”貞娘問,這種事情,田家已經有前科。隨後卻又笑了:“墨方的主意他可打不到,再和墨的墨方是基於廢墨的基礎上調整的,並沒有固定的墨方,哪有什麼主意可打。”

    “那如果他請咱們李墨出手幫他們這批墨再和一次呢?”李老掌櫃又道。

    聽着自家爺爺這麼說,貞娘覺得很有可能,在商言商的說,這筆生意可以接,畢竟沒誰跟錢不去,更何況墨坊還未擺脫經營困局,僅僅一個再和墨,也只能說是拓展了一條渠道,但正如爺爺所說,再和墨不是主流,它只能改善一下墨坊的經營狀況,卻不足於帶動整個墨坊的發展。

    要想發展,還得靠本來的松煙墨,以及正在開發的油煙墨,齊頭並進,方是正道,而這些都

    離不開資金,所以能多賺點錢又何樂而不爲呢。

    但是從感情上來說,貞娘又不能接受,畢竟田家爲了那一批松材副李家如斯,而她相信,景東叔那一關更過不去。

    正思索間,這時院門被敲響了。

    “李貞孃家是在這裏嗎?”門外響起一個陌生的男生。

    “誰啊?這大晚上的?”趙氏從隔壁屋裏出來,問道。

    “我是驛站的,有李貞孃的一封信。”外面的人道,趙氏這纔開了門。

    貞娘在屋裏聽着卻又奇怪,她的信?誰會給她來信啊?還是由驛站的人送來。想着,貞娘便起身出去。從那人手裏接過信,一邊趙氏送那人出門。

    貞娘折開信,厚厚的一疊子,直接看了信尾落款,不由的有些愣了,居然是羅文謙的信。再一細想,他離開徽州已經有半年了。

    想着,便細細看羅文謙的信。

    “……離開徽州已半年,如今已在關山萬里之外,白山黑水之間,此間一路行來,雖歷經萬險,然卻看到了天高海闊,尤記得少時祖父曾言,世間男兒行路當崎嶇,當日懵懂無知,如今方知各個滋味……

    感慨良多,不復綴言,給李姑娘寫信,只因近日遇一商人,偶得知徽州墨業格局,吾對徽州墨業雖不說洞悉萬千,但亦能看通透一二,便將一些心得說於李姑娘分享。

    聽悉如今徽州墨業,田家居首,田家根基淺薄,短期內不足爲慮,然田本昌此人,吾跟他曾爲好友,知其最擅長在於佈局,遇事常以局中之人推動,他坐享餘利。然他性子自視甚高,於細節處疏忽,常常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於他相對,要着眼於細處。

    再說程家,程氏墨業處事四平八穩,雖穩建卻常常錯失許多機會,這便是程家多年來不能崛起之故,但厚積薄發,假以時日,程墨當爲徽州墨業之首,所以,日後若於程家相對,要以奇取勝。

    而李氏墨業,卻是吾最不看好,也最擔心的,尤其聽聞李九爺七老夫人相繼出事,李姑娘出人意料的斷承墨坊,吾觀李姑娘自強自立,亦聰慧絕頂,然吾甚爲擔心的是,李姑娘雖得七老夫人留書繼承墨坊,然於情理來說,以八房之女繼承七房之產業,終歸名不正言不順,墨坊艱難時,大家尚能同心協力,一旦墨記經營脫困,利益之爭必紛至踏來,明槍亦躲,暗箭難防,李姑娘須得慎之又慎之。

    令七祖母實是一精明至極之人物,其應當不至於看不出李姑娘繼承墨坊的爲難之處,所以,吾猜其或另有安排,因此,李姑娘若不慎處於極爲難之境時,不防且抽身,靜觀其變爲妙。

    另外,若要發展墨業,僅拘於徽州一時一地是不行的,跑商壓詐,墨之利潤大多爲跑商所獲,因此,發展墨業,當走出徽州。

    好了,如此種種,皆吾肺腑之言,其餘便不在多說,吾還得爲歸還李姑娘藉助之銀而努力做工……”

    看完羅文謙的信,貞娘心裏是久久不能平復。

    沒想到羅文謙眼光如此之毒辣,難怪以前,他自少年起,便撐起羅墨基業,如今經過一翻磨礫,眼界開闊,那眼光就更精準了。

    田家的佈局,從爭奪貢墨權開始便可見一斑,而此番,田本昌不正是因爲細節處理不到位而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至於程家,如果亦如他言,在未來,陳家不正是徽墨之首嗎?

    而自己的處境,又有誰能比自己更清楚呢?她當日本不想接這墨坊,只是形勢所迫,再加上深悉自己若不接下這墨坊,墨坊必將四分五裂,最後更是落入外姓人之手,七房的嬸孃們亦會處境艱難,李氏墨業煙消雲散,成爲李氏族人一大憾事。如此種種,再加上七祖母知遇之恩,她才硬着頭皮接下墨坊。

    貞娘深思着,如果真處極爲難之境時,抽身觀望果然是良策,反正如今,經過她一方努力,李氏墨坊內或許仍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比起族譜所之情況,實在已經好太多了。

    應當不至於再壞到族譜中所述的情況。

    “誰的信?”這時,一邊的趙氏問。

    “羅文謙羅公子的。”貞娘道。

    “他幹嘛寫信給你?”趙氏奇怪的問。

    “他離開徽州的時候我曾借了銀子給他,他說他暫時還還不了。”貞娘道,至於墨業之事她不想讓孃親操心。

    “哦,你倒是好心。”趙氏瞪了貞娘一眼,也不在多說。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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