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帥這一走,足足走了四天,回來的當天晚上,便拉上公司所有的員工,在聚仙樓聚餐了一次,在飯桌上,大家都喝得紅光滿面,趙帥的發言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同志們,接下來,就是大家大顯身手的時候啦,公司的前途和命運,都在諸位同仁的手裏。平臺和機會如今都有了,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在不遠的將來必能創造共同的輝煌。”
甘猴子打着酒嗝,直嚷着叫他說人話,“兄弟夥們,咱們趙總和鍾總可承諾了,接下來的幾個月,是場硬仗,只要大家仗打得漂亮,鈔票那是大把的有!”
業務部新招聘的幾個小年輕率先鼓起掌來,緊接着,恭維、祝賀和表態的話不絕於耳,又是新的一輪敬酒和喝酒開始了。鍾月娥坐在一旁,不喝酒也不說話,滿腹心事,愁容滿面,連這樣的喜悅也掩蓋不了她內心的失落與恐慌。
因爲,餘燕失蹤了。
確切地說,是依然懷着孕的餘燕失蹤了!
沒多久,趙帥便喝得七暈八素,走路跌跌撞撞,分不清東西南北,可是他還是聽到電話響了,是方林打來的電話。醉酒得厲害,連接聽電話的手也開始哆嗦起來。
“哥們,你回來了吧?”
方林的聲音明顯感覺有些急,卻又故作鎮定。
“對呀……對,今天下午回來的,你在……在哪?過……過來喝酒,聚仙樓二樓包間……等你!”
結結巴巴,總算把一段話表達了出來。
方林一聽,就知道他們這次出去,肯定是大獲全勝,帶着好消息回來了。可是,現在他哪有心情喝酒,今天,他發現餘燕不見了,路過商業街的店鋪,大門緊閉,上面幾個大字“裝修歇業”。
在這件事裏,方林是同情餘燕的,對趙帥的做法意見很大,覺得他這樣對餘燕太不公平了些,特別是趙帥說出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的的時候,他恨不能上前狠狠地給他一拳。餘燕對他如何,這兩年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怎麼可能以這樣的方式來騙他。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關注着餘燕的動態,時不時地詢問葉姍餘燕怎麼樣了,還讓葉姍抽時間多陪陪她。
可是從前天開始,葉姍便不再給他說餘燕的情況,而且每天都很忙碌的樣子。問她,她卻什麼也不說。
今天方林覺得不對勁,下班後便抽時間去了一趟商業街。果然,餘燕的店鋪關了,他詢問了周圍的店主,大家都異口同聲的說:“聽說店鋪是轉讓啦,轉得很急,那接手的李老闆可是賺大發了。也是活該,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哪還有臉再在這裏混下去?前段時間整天門口守着幾個小混混,把我們周圍的生意都給影響了,她走了也好,大家都可以好好做生意了!”
因爲平日裏餘燕店鋪的生意很好,話說同行是冤家,周圍的店主多多少少對她充滿了嫉妒和怨氣,雖然嘴上不說,心底可是積着怨氣的呢。這下好了,餘燕一走,彷彿他們撿了天大的便宜一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方林必須得弄清楚這件事,不然對趙帥沒個交代,他在和母老虎出差之前,可是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替他好好照顧好餘燕,等他回來後,再想辦法找她解釋。思前想後,方林覺得葉姍和餘燕最好了,她肯定知道餘燕的動向。
葉姍在父母家,方林硬是跑到她家樓下,生拉活扯讓葉姍下了樓。
可是葉姍什麼也不說,絲毫不給方林一點機會知道餘燕的動向,“山人,你別逼我了,我答應過燕子,不會給任何人說。這件事、這個人,就當從來沒有過吧,你告訴趙帥,她把他從自己的生活裏徹底抹去了,讓他回家好好和母老虎過日子。”
方林沒有辦法,他知道,這幾天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可是他也瞭解葉姍,既然她給餘燕承諾過,那麼她便不可能再給他說什麼了,只得懨懨離開。
方林沖着喝得酩酊大醉的趙帥,在電話裏吼他,“你喝你的酒吧,醉死你,我懶得管你這些破事,你知不知道,餘燕走了,不見了!”
趙帥把手一揮,“愛走不走,走了好,走了清淨!”
說完,一頭醉倒在酒樓的沙發上,不省人事,被單位兩個同事架着送回了家。
睡到後半夜,趙帥突然從夢中驚醒,酒是徹底醒了,頭痛欲裂,他猛然想起方林晚上的那通電話來,他說餘燕走了,不見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再也睡不着了,第二天早上,飯也沒喫,便急匆匆地出了門,踏出家門就給方林打電話,問他,昨天晚上是不是給他打電話了,電話裏說餘燕什麼事,她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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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方林還在氣頭上,對他沒好氣地說:“你談成了筆大生意,牛得連中文也聽不懂了,是不是需要我用英文給你翻譯一遍?餘燕走了,失蹤了,你這下滿意了吧!”
趙帥終於是聽懂了,他沒想到,僅僅四天的時間,竟然發生這樣的變故。久久呆立在原地,他不相信,餘燕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帶着孩子走了。
他衝下樓,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東城區的新房樓下,路過保安室,正好是小保安上班,以前熱情的小保安像沒看到他一樣把頭扭了過去,眼裏還透出一絲厭惡。
趙帥主動打招呼,“小兄弟,早上好啊。”
然後掏出門卡開門,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樓,可是,手裏的鑰匙開了半天也打不開防盜門,他用腳踢了兩腳,腳尖被堅硬的鐵門撞得生疼,估計房子的鎖芯已經被餘燕換過了。
像無頭蒼蠅一樣,趙帥衝到樓下,也不管小保安對自己的不友善了。
“兄弟,你知道餘燕去哪了嗎?你知道什麼請一定告訴我。”
他拉着保安的手急切地問,從剛纔進門的時候小保安看他的眼神,趙帥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只知道燕姐現在不住這了,這房子已經掛在中介在賣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趙帥擠在保安室門口,非得問清楚纔行。
小保安把他往門外推,“你讓開,我馬上要集合開早會了,我什麼也不知道。”
趙帥不讓,“那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燕子爲什麼突然就消失了?”
小保安手上加了一把勁,推開了趙帥,從門口擠了出去。遠處,一排穿着保安服的人已經在那集合了。他一邊走一邊說:“你回家問你夫人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以後別來這了,沒用。你們這些有錢人,真是冷血,燕姐離開了也好,不然將來還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呢,幸虧......”
小保安小跑着往集合的地方跑去,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嘴裏嘟囔了句什麼,趙帥已經沒有聽清。
彷彿心一下就被掏空了一樣,趙帥的心開始撕痛,一直以來,以爲餘燕都會站在某個地方,等着自己,沒想到,轉眼之間,她便不見了。
他把餘燕弄丟了!
趙帥機械性的去了商業街,上午,逛街的人羣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來到餘燕店鋪門前,發現有幾個裝修工人在裏面,門頭上的店招被取了下來,放在門口,店內牆紙和貨架已經拆除了,露出內裏斑駁的牆壁。有切割器刺耳的聲音,趙帥走了進去。
彷彿還能看到穿着寬大的怪模怪樣衣服的餘燕在店裏嘻嘻哈哈,說趙帥,“哥哥,你根本就不懂什麼叫時尚,這纔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人在衣中晃,越晃越時尚,撐不起的叫時尚,撐得起的叫肥胖……”
一個四十來歲的木工模樣的工人走了過來,問趙帥找誰?
“師傅,你知道,這家店的老闆,她在哪?”
男人上下打量了下趙帥,“你說的是哪個老闆哦,這店是李老闆前兩天才盤過來的,如果你是問原來的店主,那可就不知道了。”
趙帥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真希望,這是一場夢,那該多好。醒來後,餘燕哪也沒去,像那天他走出家門時說的那句話,“哥哥,不管多久,我和孩子都等你回來。”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餘燕的網絡部,可依然大門緊閉,哪裏還有阿布他們的影子,隔着玻璃窗,他彷彿還看到了屋子庫房裏林立的貨架,去年暴雨的時候,葉姍和餘燕被阻隔在高速路上,他和方林跑庫房來一點點搬貨,把所有貨轉移到最頂端,固定貨架……
好像這一切都發生在昨天一樣。
趙帥一下癱軟了下來,就那樣靠着牆壁,坐到了樓梯口,他打開手機,輸入餘燕的天貓店地址。
一切的一切都變了,店鋪裏空空如也,沒有一件商品,顯眼處發了個公告,“本店連同公司已整體轉讓,新品正在緊張籌備中,敬請期待!”
專用微信今天已經可以登陸了,可是,打開以後,卻再也發不出消息,餘燕已經把他徹底刪除了。
心底抽搐,出差的時候,他還一直想着,等公司度過這次危難,一定想辦法求得餘燕的原諒,然後,兩人回到從前……
餘燕就這樣走了,沒給他留下隻言片語,帶着他所不瞭解的傷痛,消失在空氣裏,不留痕跡。
和好如初的願望,終究是他的一廂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