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急的望向周懷海。
周懷海被周懷山鉗住胳膊，動彈不得。
不過就算是能動彈，他也攔不住大夫啊。
周懷林立在當地，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夫，眼見大夫給孫氏搭脈的手一鬆，周懷林緊張道：“我娘咋說？啥病，嚴重不？”
王氏和周懷海幾乎是提着一口氣齊齊看向大夫。
老太太一把年紀，身體總該是有些毛病的吧！！！
大夫目光復雜的看了周老爺子一眼，轉而道：“可能是我醫術不精，看不出什麼毛病，從脈象上看，沒有什麼問題。”
周懷林......
“人都成這樣了？沒有什麼問題？”
周懷林看看大夫，看看孫氏，看看孫氏，看看大夫，滿頭問號。
大夫看了孫氏一眼，“許是心病吧。”
留下一句，大夫提了藥箱要走。
周青要送，周懷山給她使了個眼色，陪着大夫往出走，“我送您出去。”
周懷山陪着大夫離開，屋裏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
周平最先打破沉默。
“大夫的意思是，我奶裝病？”
周懷林目光復雜的看向孫氏。
王氏咳了一聲，“咋就叫裝病，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這是累的暈倒了，只不過躺了這麼一會兒，又歇過來了，大夫當然瞧不出來。”
這話，就沒人信了。
要真能累的暈倒，就躺這麼一會兒，就能完全恢復？
周懷林剛剛有多害怕，現在就有多生氣。
“爲什麼？”
沉着臉，周懷林立在炕前，一雙眼睛從孫氏身上挪向了周老爺子，赤紅的眼睛散發着一股洶涌的怒火。
“今兒這是大夫瞧了，若是大夫沒瞧呢？你們打算如何？”
“一進門，大嫂就揪着青丫頭罵，大哥就揪着我打，現在大夫說，娘什麼病都沒有，爲什麼！”
低沉的怒吼從周懷林嘴裏發出。
他剛剛真的以爲孫氏要死了。
吼聲落下，他上前一步提起周懷海的衣服領子，一把揪住，“爲什麼！”
那樣子，恨不得將周懷海吃了。
孫氏剛剛還躺着不吭聲，眼見周懷海要捱揍，立刻一骨碌從炕上坐起來。
“怎麼，你還盼着我死啊！你給我放開你大哥，爲什麼，你還有臉問爲什麼，我問你，你爲什麼不下地！”
孫氏怒氣衝衝瞪着周懷林。
看上去的確不像有病的。
周懷林轉頭看着孫氏，“我下地？我和誰下地？”
“你自己就不能下地了？”孫氏理直氣壯，“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養活你這麼大，我容易嗎？現在你翅膀硬了，自己出去謀生路了，家裏的地就不管了？”
聽着孫氏的話，周懷林只覺得心裏又堵得慌又扎的慌。
這就是他的娘。
正鬧着，院裏忽的爆發了周懷山的哭聲。
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訴說委屈。
不過眨眼的功夫，周懷海昨日跟蹤周青污衊周青的事就被他生動形象的描述了一遍。
說完昨天的事，又把剛剛孫氏裝病，王氏羞辱周青的事再說一遍。
轟！
周家院子裏那些看熱鬧的村民頓時就炸了。
只知道有熱鬧看。
沒想到瓜這麼大！
“裝病？居然是裝病的？爲啥啊！”
“還能爲啥，還不是爲了逼着老二老三下地幹活，供老大家的小子讀書。”
“天哪，周家老大竟然幹出這種事！那可是他親侄女親弟弟啊，他當年讀書，人家老二退學供他，如今老二想讀書，不花他的錢，他還這麼害人家。”
“我可聽說，老二拿樹棍子練出來的字比他強多了。”
“他還是咱們村裏族學的先生呢，就這樣的，能教給孩子們什麼好！”
“不行，不能讓他毀了孩子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周老二多老實的人，看這讓逼得。”
周懷山發揮紈絝的撒潑大技。
蹲在院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裏唸叨着這些年二房三房過得什麼日子大房過得什麼日子，委屈的活像竇娥本娥。
周家那些掩住的不公平，全被周懷山抖摟出來了。
“我可憐的閨女，就天天這麼被人欺負，大嫂羞辱我閨女還不算，居然還想讓我閨女嫁給她孃家那個天天逛窯子的侄兒。”
屋裏。
周懷山一爆發，周老爺子頓時整個人僵硬的像塊石頭。
面色鐵青，嘴角翕合，動了幾下，卻沒說出一個字。
拿着煙桿的手，不自覺的有些發抖。
周懷海第一個暴怒起來。
被周懷山罵的氣急敗壞跳腳就朝外跑。
“給你我站住！”周老爺子手裏的煙桿直接朝周懷海抽過去。
周懷海胳膊捱了一下，疼的倒吸冷氣，“爹，老二他瘋了！你聽聽他胡說什麼！”
“你現在出去，老二要和你對峙，你敢嗎？”周老爺子盯着周懷海，一字一頓的道。
這一個瞬間，他彷彿蒼老了十歲。
周懷海頓時嘴角一顫。
他不敢！
周懷山說的都是事實。
“可也不能由着他鬧啊！爹！”周懷海急的都要哭了。
“你去把你二哥拉進來。”張了張嘴，周老爺子朝周懷林道。
周懷林冷着臉，“爲啥？”
周老爺子啪的煙桿朝炕上一拍，怒吼道：“哪有那麼多爲啥，讓你去你就去！”
周懷林脖子一梗，倔強道：“沒有那麼多爲啥也行，那總得告訴我，娘爲什麼裝病！”
孫氏抄起炕上的掃帚疙瘩就朝周懷林扔過去。
“我是你娘，我做什麼還要向你交待不成！快去把你二哥拉進來。”
王氏聽着外面的哭訴聲和鄰居們的議論聲，心亂如麻。
“他三叔，你就快去攔住他二叔吧，這好歹是咱家的家事，就算是不爲你大哥，你好歹考慮考慮瑤兒啊，她也眼看要嫁人了，你總得顧及她不是。”
周懷林看都沒看王氏，躲開孫氏砸來的掃帚疙瘩，譏諷道：“大嫂是顧及瑤兒呢還是怕大哥丟了族學的位置呢。”
王氏頓時臉一熱，“你大哥能在族學教書，你們不也臉上有光。”
周平立在周懷林一側，拉了拉他的手。
周懷林低頭，迎上週平亮晶晶的眼睛，揉揉他的頭，朝周老爺子道：“爹，事已至此，我就一個要求，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