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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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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陽侯府,祠堂。

    祠堂外的陳年青磚裂縫斑駁,縫隙有雜草叢生,月色下,夜風輕拂,雜草擺動,給這曾經發生過慘案的現場平添幾分悽愴,就連空氣,似乎都在這裏變得比別處更加粘稠沉重。

    彷彿帶着腥味。

    王瑾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咯吱。

    一聲悶響,打破了夜的靜。

    第一次推開自己家的祠堂大門,王瑾手都在抖。

    大門推開,他跟在周懷山身後,擡腳邁過門檻,走進去。

    曾經掛着祖宗畫像,擺着祖宗牌位的祠堂,如今空蕩蕩的,但卻沒有經久不用而產生的蛛絲兒,甚至連陳舊腐朽的氣味都沒有。

    空蕩蕩的屋子,很乾淨,看得出有人在經常打掃。

    周懷山悶悶吸了口氣,憑着感覺走到曾經跪拜的地方,盯着對面的牆壁愣了好一會兒,緩緩跪下,神色哀默。

    王瑾跟着跪下。

    不似周懷山的表面平靜,他全身都在抖。

    出生二十年,第一次跪拜列祖列宗,王瑾心頭情緒萬般,像是壓着一座山,又像是壓着的山被人搬走,說不清道不明,既覺得又憋又堵,又覺得全身通透。

    他以爲周懷山要說點什麼的,結果什麼也沒說。

    爺倆只是默默磕了三個頭,退出來。

    周懷山在祠堂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聲音沙啞,“就是這裏。”

    王瑾忍不住打了個晃。

    這裏,就是八個“兒子”被斬首的地方。

    他和蘇恆活了,但是另外兩個無辜的卻代替他們死了。

    一個是徐峯三歲的兒子,一個是......

    王瑾站在那裏,因爲心中情緒,額頭青筋凸起,一層密密的汗布在腦門,他緊緊抿脣盯着地面。

    二十年了。

    周懷山悶悶嘆了口氣,蹲身將來時候準備好的包袱解開,露出裏面的一隻小盆兒和一疊紙元寶。

    “他娘,我帶瑾兒來了。”

    憋了許久的情緒,在周懷山這話出口那一瞬,王瑾眼底的淚像是決堤一樣泄了出來。

    他腿一軟,順着跪在地上,指腹摩挲着地面。

    “我來了。”

    沒有叫娘。

    周懷山也沒看他,只是將小盆兒從包袱裏取出來,然後拿了紙元寶點火,又抓了一把紙元寶塞到王瑾冰冷的手上。

    扯嘴苦笑,帶着自嘲。

    “之前我說,等我報了仇再來看你們,結果仇還沒有報,我就又來了。

    一是給你們看看瑾兒。

    瑾兒他,還活着。

    王程凱把他養的很好。

    是個好孩子。

    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在王程凱那活着。

    二來......”

    他聲音頓了頓。

    周懷山說這些話的時候,嗓音是平靜的,就像他背書的時候一樣平靜,但大顆大顆的淚吧嗒吧嗒的落,幾乎要打滅盆裏的火。

    “珩兒也活着,就是改了個字,不叫珩兒了,換成了恆久的恆,要我說,這個字好,長長久久的。

    夫人一定想不到吧,是徐峯和徐可瑩把他養大的,可惜,他活了,徐峯的兒子沒了。

    夫人還記得徐峯把,徐國公家的那位大公子。

    算起來,還是咱們家虧欠了徐國公府。

    也是今兒我才知道,可瑩是徐國公家的小姐,這麼多年,夫人你一直都沒有和我說。”

    周懷山念念叨叨毫無邏輯的說着話。

    王瑾跪在周懷山一邊,眼淚落成個淚人,不遠處,一直蹲在暗中默默觀察的黑影不知何時起身,緩緩朝他們靠近過來。

    走的步伐有點僵,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在那一邊燒紙一邊落淚一邊碎叨的周懷山,因爲心頭情緒激動,拳頭捏的很緊,全身緊繃。

    他一步一步靠過去,王瑾第一個察覺不對。

    蹭的擡頭,看到對面的人,王瑾下意識便起身,“你......”

    王瑾的反應直接讓那人從魔怔中清醒過來,他愣愣看了周懷山一眼,飛快的轉身離開,身影迅速,猶若閃電鬼魅。

    王瑾擡腳就去追,動作極快。

    “你別走,我是瑾兒!”

    情急之下,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留人法子。

    在瑾兒二字出口一瞬,那人原本有節奏的步伐登時凌亂,但是他沒有停下來。

    腳尖點地,縱身飛起,想要從牆頭躍過去。

    就在他飛起那一瞬,沈勵從對面迎了上來。

    前有沈勵後有王瑾,他的路被堵了。

    “朋友,相信我們不是敵對方,不如聊聊。”沈勵逼近上前,聲音低沉,說的儘量平緩。

    然而那人直接擡腳提拳朝沈勵招呼過去。

    也不是殺招,但都是奪命逃亡的路子。

    拳風凌厲,讓人難以招架。

    近身交手,沈勵目光掃過他的面容,腦中飛快的搜索這張臉然而卻發現,這臉他完全陌生。

    沈勵與他拳腳交錯彼此出手,壓着聲音不急不緩的說話。

    “今兒你救了我夫人,應該不是衝着我的面子吧,我沈勵有自知之明,請不來您。

    您是衝着榮陽侯的面子?”

    沈勵突然提起榮陽侯,那人顯然受到這個稱呼的影響,一掌劈來失了準頭。

    沈勵偏頭躲開,一鼓作氣道:“是榮陽侯府的舊人?既是今兒都冒頭了,我想你肯定有你的打算,你連我夫人都救,正主來了,怎麼反倒要走。”

    幾下交手,沈勵看得出,這人功夫在他之上,之所以還能這麼貼身近距離糾纏打鬥,完全因爲對方不想傷到他。

    對方若是不避諱,現在他已經落了下風。

    不過,沈勵不在意這些,他的目的也很簡單,儘量拖延住時間,讓周懷山去辨認。

    “你的三箭齊發用的出神入化,讓我來猜猜,你是師從何人,徐峯,還是馬明年?”

    這兩個名字說出說出,那人原本打鬥的動作霍的停下,月色下,他眼底涌動着深不見底的冥黑,直直看着沈勵。

    沈勵也收手挑眉,渾然不在意他的情緒,轉了轉自己的手腕,悠然道:“不會是徐峯,那就是馬明年了。當年徐寧遠師承馬明年,成就瞭如今的西北軍主帥,你既然也是受教馬明年,可見身份也不低......

    嘖,也未必,馬明年自己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這話像是利劍,直接刺中那人的要害,他被激的全身一抖,眼底閃着騰騰殺氣,直接朝沈勵撲來。

    王瑾一直不敢打擾沈勵的攻心計,只在旁邊候着,眼看這人現在殺氣涌現,不敢耽誤,忙上前。

    然而就在那人撲近沈勵那一刻,周懷山忽的開口,“順子。”

    周懷山聲音不大,語氣也沒有什麼特別,彷彿就是他剛剛遛彎回來隨口喊人給他倒杯茶似的。

    被喊的人卻是硬生生停下了腳步,揮出去的拳頭堪堪停住,正好停在沈勵鬢角邊。

    他背對着周懷山,全身僵硬的站在那裏,不住的顫抖。

    周懷山慢慢上前,“順子?”

    (你們還記得這個人不,之前提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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