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度厄的身體陡然一震。
何靈秀的這一句頓時讓他對何靈秀心懷敬畏。
這一句話就讓他覺得這異雷山的水實在是太深了。
“我堂兄就是暗魚。”劉度厄滿眼尊敬的看着何靈秀，迴應道。
何靈秀點了點頭，“那聽你的意思，你能和你堂兄聯繫上？”
劉度厄也點了點頭，道：“是。”
接下來他猶豫了一下，一時卻是沒有出聲。
他可以確定他堂兄只要有利可圖的生意，是什麼都接，像他堂兄這種生意人之所以能夠在東方邊緣四洲的陰影之中生存這麼多年，很大程度上是因爲東方邊緣四洲的一些修士和混亂洲域的修士都需要這樣的人存在。
哪怕他堂兄明知道是幫仙門正統的人對付混亂洲域的人，也只會考慮這樣的生意需要多少的報酬。
但異雷山的這些人敢不敢和他堂兄這樣的人做生意，他就無法確定了。
畢竟在三聖統御修士洲域之後，一切和混亂洲域修士的往來都被視爲通敵，對於仙門正統而言，這是絕對的大忌。
何靈秀和顏嫣的目光落在了王離的身上。
何靈秀之前的有些生意雖然也和混亂洲域的修士有所牽涉，但她畢竟只是小打小鬧，而且她並非是和混亂洲域的邪修的直接接觸者，她只是從有些人接下來的生意之中再分些好處，但現在不同，鬼頭、暗魚、白鳥和潛龍這四個堪稱東方邊緣四洲黑市生意的巨頭，東方邊緣四洲這些年裏流出的違禁品恐怕至少有六七成都和他們有關，和這種級別的人牽扯關係，這就絕對不是小打小鬧了。
她們知道王離在這方面絕對不笨，絕對想得到箇中厲害關係。
然而王離的反應卻是讓她們完全沒有想到。
王離都不帶什麼猶豫的，直接呵呵一笑，道：“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自幼跟隨我師姐在孤峯修行，我師姐渡劫失敗，神智受損，腦子不太好。”
劉度厄愕然，他實在是跟不上王離的思路，不知道王離此時這樣的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王離接着說道：“那我自幼跟着腦子不太好的師姐，我腦子不好也很正常。”
何靈秀和顏嫣也算是異雷山之中最瞭解王離的人了，但此時聽到王離這樣的話，兩個人還都有些不能確定，“所以你的意思是，反正就放手去幹，萬一被發現，就推脫說你腦子不太好？”
“反正就是胡攪蠻纏，只要能有個藉口胡攪蠻纏就行了。”王離看了何靈秀一眼，道：“其實我現在越來越明白我師姐清醒的時候實在是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這規則。你還記得我們如何得到你們通惠老祖的陰雷傘的麼？”
何靈秀眉頭微蹙。
當時王離和呂神靚胡攪蠻纏的畫面她真是歷歷在目。
“我當時也覺得莫名其妙，在我看來這種胡攪蠻纏都絕對不可能得到陰雷傘的，但我師姐讓我那麼做，我們還真的得到了陰雷傘。”王
離感慨的笑了笑，道：“現在想來，胡攪蠻纏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我師姐喫準了通惠老祖的心思，他覺得必死卻反而渡劫成功，大悲化爲大喜之下，我們的胡攪蠻纏不會讓他瞬間暴怒而起殺心，反而會讓他隱約覺得能夠渡過這天劫和我以及我師姐有關。後來他特意召我相見，便是當時那心念越演越烈，所以當時在我師姐的安排之下，在通惠老祖的眼裏，我和我師姐就像是誤打誤撞卻可能幫了他忙的小孩子，那他渡過大劫，悲喜交加之下，那陰雷傘也不過就像是他賜給我和我師姐的一顆糖果而已。”
何靈秀看了王離一眼，她雖然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沒有去深想王離說這個和眼下有什麼關係。
王離也看出她懶得多想，便直接道：“在三聖的眼中，我們自然是沒有長大的小孩子，小孩子胡攪蠻纏有兩種結果，一種就是被一巴掌扇飛了，一種就是反而能夠得到糖果。這兩種不同的結果，只在於三聖的心情。三聖是大人，我們是小孩，大人和小孩子有什麼道理可講，關鍵只在於，小孩子有沒有能夠真的幫上大人的忙，還是隻給大人添亂。所以在我看來，徹底守規矩，徹底不胡攪蠻纏的不就是大人，大人當然要守規矩，但小孩子就未必一定守得了規矩，而且關鍵在於，我們的本心是什麼？我們的本心不就是最好能夠守住東方邊緣四洲，能夠殺了宋嗔那名邪修？”
顏嫣的眉頭原本深深的皺着，聽到此處，她的眉頭卻是鬆開了，“所以只關乎本心。”
何靈秀此時對王離倒是有些佩服的。
她倒並非覺得王離真的有多聰明，關鍵明，關鍵在於這種道理很多人都想的明白，但又有幾個人真的敢去做，真的敢這麼說了就做了。
畢竟這可是揣度聖意，是要有足夠的勇氣纔敢這麼做的。
但她嘴上卻是鄙夷，“說了這麼多，還不如靈熙道友簡簡單單幾個字，看本心！”
王離這次倒是沒自鳴得意，也沒反駁，只是聳了聳肩認慫，道：“那不如靈熙道友也很正常，她有多少師長教，她出身什麼宗門，我出身什麼宗門，我有受過多少課啊？”
顏嫣的神色卻反而更加肅然，她緩緩擡頭，道：“只要不違本心，即便聖意最後並不認同，即便身死又如何。”
她這句話說完，她的整個人都隱隱透出一層異樣的輝光。
這層輝光是淡淡的青色，但青色之中，卻是有許多月華般的光華在綻放，就像是很多寶花在輝光之中綻放。
“這…..?”
劉度厄等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是一種玄妙的景象，這似乎是一種大道異相的自然生成，但這種大道異相和修爲的提升無關，只在於心境。
在他們的認知之中，這是心境和氣魄的昇華，這是精神力量的昇華而導致的大道異相。
“道子…浩然異相！”
馬紅俊用手託了託自己的下巴，驚呼出聲。
混亂洲域之中沒有道子冊封，各宗門也沒有準道子的說法，
但入鄉隨俗，他們原本對於修士洲域的傳統也知曉不少，這種仙門正統所謂一身正氣的浩然異相，按照修士洲域的規矩，不就是可以直接成就道子？
道子是個封號，意味着修士洲域最高統治者的認可。
只要成就道子，就可以獲得最高統治者的封賞。
的確，按照道例，不管任何一名準道子級人物，不管真元修爲到了何種境界，只要精神境界直接達到這種程度，極致昇華，便能夠直接獲得道子封號。
馬紅俊的驚呼聲瞬間驚動了這道艦之中的許多人，等到趕來的人都醒覺發生了什麼，萬夜河等人瞬間也都忍不住叫出了聲來，“我們異雷山現在不只是成就了一個聖子，還已經成就了一個道子了？”
“聖子？”
馬紅俊等人被這兩個字直接都震暈了。
他們腦海之中下意識出現的問題就是，這靈熙道友是成就了道子，那誰更厲害，竟然直接成就了聖子？
但下一剎那，他們看着王離就瞬間反應了過來。
這除了王離，還能有誰？
“多謝。”在這羣人還杵在當地呆若木雞時，顏嫣卻是認真對王離致謝。
不管她和王離在做事方式上面有多少分歧，但事實是，她知道若不是遇到王離，若不是和王離在一起修行，她絕對不可能這麼快便踏入這樣的境界。
“……!”
王離卻是十分無語。
這種浩然異相是一身浩然正氣的自然顯化，那這顏嫣明明是被自己點撥，這才成就這浩然異相，那爲何他自己卻沒有成就這種浩然異相？
按典籍記載，這不是和氣魄有關，不是和信念有關？
難道自己的氣魄和信念不夠？
哪有自己唸經反而把別人念成佛了的？
這種浩然異相按照記載，可是能夠抵禦很多心魔邪術的天然屏障啊。
“你這雞賊氣魄和信念說不定還行，但一身正氣就算了。”何靈秀一眼就看出了王離此時爲何無語，她頓時忍不住笑了，“一肚子壞水差不多。”
這句話倒是也有點點醒了王離，王離無奈的搖了搖頭，以顏嫣爲參照，他覺得恐怕這種浩然異相真的只有顏嫣這種一本正經的古板修士才能顯化。
“既然如此，劉道友，那便設法聯絡你堂兄。只要能夠找出宋嗔，殺死此人，我異雷山不惜代價，你堂兄要什麼，讓他開條件便是。”顏嫣謝過了王離，她對着劉度厄說道，她說這些話時，她身外的青色神輝之中綻放出無數真正的寶花。每一朵寶花就像是月華凝成，但晶瑩剔透，又像是純淨的冰花。
“問問他們到底有什麼生意，我們能做的生意，全部都接了。”何靈秀也徹底的發了狠，許多大買賣與其讓東方邊緣四洲的其餘人接了，還不如異雷山接了，至少異雷山接下來實打實的會鎮守東方邊緣四洲，而有些宗門坐收漁利，就不知道背後又做什麼樣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