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醫院的手術室前沿的燈光亮了起來。
而男人便被隔絕在門外。
他挺直腰身,靜靜的等在門外,只覺渾身發冷。
葉蘇眸光死死瞪着那扇大門。
他眼底涌出來的陰驁光芒,夾帶了深刻的焦慮與煩躁。
當然,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給他分擔。
過往的護士,忍不住往他身上看去。
白熾燈下,男人結實的胸膛肌理分明,隨着規律的呼吸而緩緩起伏。
“先生,我給你包紮一下吧。”
他沒有回話,一雙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手術室的大門。
葉蘇光着的上身,沾了少許鮮血。
硬朗的五官下,彰顯出了一種野獸的野性。
劉姐是隨着他過來的,此刻也只能夠候在一旁。
男人此刻的心情,說多糟糕就多糟糕。
“劉姐,給我聯繫裏最好的醫生,我要保證雨兒不發生任何的意外”
葉蘇忽然轉過身,黑眸往着劉姐的臉面一掃。
“還有,這件事情不能傳出去給任何一個人知道,懂了嗎”
“是的,葉少”
劉姐頻頻應答的時刻,立即便掏出了電話拔號。
葉蘇交代完就沒有再理會他。
他徑自轉回身,注意力再度落在了手術室的大門。
他焦急不是沒有道理的,只因爲
韓瑾雨昏迷前那看着他的眼神,他想他這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沒有了恨意,沒有了幽怨,沒有了感覺
好像什麼都不存在一樣空洞。
徹底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想解脫。
原本他只是想嚇嚇她,讓她親自對着他低頭屈服的而已。
怎麼會料想得到她,竟然會選擇了這條道路呢
現在的韓瑾雨給他的感覺就像是
她已經不把他的威脅與折騰當成一回事。
只想着快點往着一個地獄的深淵走去,好避開他
情願去死也不願意屈服他。
那需要多少的勇氣才能夠達成的呢
葉蘇忽然開始迷茫了。
看到她摔下樓梯的那一刻。
他心裏只有一種感覺:害怕。
他怕她從此以後都不會張開眼睛了,再也不願意看他哪怕一眼。
甚至
她可能不會再跟他說半句話。
他們之間
徹底的玩完了
他們之間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
哦,不是他們之間經歷了什麼。
是他一直都把痛苦加諸在她身上去了。
只是,他到了這個時候纔好像有點明白過來。
到底她是承受了怎麼樣的苦楚纔會絕望到想死
他閉了閉眸,心裏的一陣陣的抽搐
他是葉蘇,他不能倒下
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必須要徑自面對。
並且,要想方設法讓一切的事情都遂他所願。
因而,就算韓瑾雨真的那麼討厭他,他也不可能讓她離開他
他需要她,以後都要她留在他身邊
不再是肆意折騰她,而是應該要好好地愛護她。
韓
瑾雨這次的手術做了多久。
他就在門外站了多久。
不喫不喝,直到天際露白。
五個小時後,韓瑾雨被安置到加護病房。
看着懸掛在手術室房門上方的那盞燈熄滅下去。
原本來回來斷地在踱着步子的葉蘇,立即便急速往前走了過去。
當目光接觸到大門找開,一道穿着白衫的身影從內裏跨步出來。
他立即便開口詢問道:“醫生,病人現在怎麼樣了”
那醫生摘下了口罩,隨後道:“總的來說,手術還算是成功的,不過”
他拖長了尾音,葉蘇便着急了:“不過什麼,有什麼不對”
“葉先生,我想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病人腦後受傷範圍較廣,也有可能會引起短暫性失憶”
“具體情況我們需要等她清醒之後才能確定”
“醫生,你這什麼意思”
越聽他的話語,葉蘇便越驚心。
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解釋道。
醫生長長地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病人受傷這次腦損傷較爲嚴重,等她清醒之後或許會出現多領域的障礙或是多症狀的綜合”“當然,失憶我們也不排除她會出現這種可能。”
“醫生,請你要盡全力救她”
葉蘇有些擔憂,掌心猛地伸了出去去握住了醫生的肩膀。
他咬着牙關道:“必須要”
醫生看着他眼底那抹乞求的光芒,有些詫異。
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
“放心吧,救人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不過你也不需要太擔心,一切都需要等她清醒過來之後再做進一步的觀察才能確定”
“而現在醫學發達,後期只需要依靠藥物或者是物理治療,情況都會有所改善的”
看着表情凝重的葉蘇,醫生安撫道。
“病人今天晚上會留在加護病房裏,你留在那邊陪着她吧”
“在未來的四十八小時內,如果她能夠清醒過來那就證明她沒事了。”
“好的,好的”
“葉先生,還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做完開顱手術後,依照患者的傷情,她會昏迷較長一段時間,最好是每天多幫她按摩,這樣對她的身體有好處”
醫生說這話的時候,有護士已經把躺在病牀上的韓瑾雨給推了出來。
葉蘇對着醫生道謝以後,迅速走了過去。
那女子安靜地閉着雙瞳,那捲長的眼睫毛依舊如同薄紗一樣輕盈。
若她如今能夠張開眼睛,那一定會更加漂亮。
可惜,這不可能成爲現實
葉蘇的濃眉擰在一起,隨着護士跟着到了加護病房。
在護士的幫助下換了一套防備套裝以後,便走了進去。
病房很靜,女子靜靜地躺在那裏,就像沒有生息的洋娃娃。
葉蘇快步坐到了牀沿,靜靜地凝着韓瑾雨蒼白如紙的臉。
他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中,最後握拳收回。
他覆蓋上自己的眼睛。
因爲壓抑,指尖止不住的顫抖。
這個醫生其實並沒有將話說完。
顱腦損傷
傷及神經
失憶
因爲傷到的是腦部。
在病癒之後,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機率落下病根
換句話說,因爲他,韓瑾雨這一輩算是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