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應實在太過迅速,待傅子恪握住那一縷斷髮坐起身來時,她已經衝出門外了。
看着手中斷掉的髮絲,他深邃的眸底掠過了一絲陰影。
索性將自己的頭髮也斬斷,將兩人糾纏在一起的髮絲收入貼身的衣帶中,傅子恪撈起牀邊的長衣披在身上,也跟着追了出去。
只是,他落後了一步,沒能追上夏九歌,就在宮門處被東陵侍衛攔住了。
那些侍衛秉承着公事公辦的口氣:“攝政王見諒,夜已深了,卑職不能隨便放您進去。”
傅子恪皺眉:“本王已經和公主訂立婚約,難道連這皇宮還來不得麼?”
但是,那侍衛卻固執得很,堅持不肯放他進去。
傅子恪正待另想他法,一個女子的聲音卻遠遠傳來:“你們這些奴才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連大燕的攝政王殿下也敢阻攔?”
守門侍衛回頭一看,立刻下跪請安:“卑職等參見貴妃娘娘。”
來人正是韓貴妃,夜色中的她仍穿着今晚出席宴會時的華服,妝容亦是絲毫未亂,一支帶着長長流蘇的金鳳步搖顫巍巍綴於鬢髮一側,隨着她的步伐來回搖晃,更顯嬌媚。
韓貴妃一直走到傅子恪面前才停下腳步,盈盈一笑:“下人不懂事,怠慢了攝政王,希望王爺看在本宮的面子上,不要見怪。”
傅子恪以禮貌而疏淡的態度迴應:“這個自然。”
明顯感覺到了對方冷淡的態度,但韓貴妃愣是硬撐着沒表現出來,仍然熱情邀請道:“攝政王初來乍到,對我們東陵的皇宮並不熟悉,不知要到何處去?本宮這會兒正好有空,可以給王爺帶路。”
她在夜色中綻開嬌媚一笑,眼眸彎如月牙。
傅子恪看着她,微微皺眉,卻沒有說什麼。
就在傅子恪和韓貴妃在宮門處相遇之時,夏九歌已經在嘲風的帶領下來到了元立的寢宮。
寢殿裏有隱約酒氣繚繞,桌邊也打翻了一個酒杯,而元立就伏在桌邊,一動不動。
夏九歌皺眉轉向嘲風:“你所說的出事了,該不會就是說他喝醉了吧?”
她把嘲風提溜起來,果然在他身上也嗅到了相同的酒氣:“你帶他喝酒了?你瘋了吧,他還是個十歲的孩子!”
不得不說,元立的身高遠遠超出了同齡人,看上去就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之前夏九歌完全沒有想到他會是自己的弟弟。
但是,外表不能說明問題對不對?就算他長得看上去像是八十歲老頭兒呢,他的實際年齡也還是十歲,壓根就不到該喝酒的年齡。
“我承認,老子是帶他喝酒了,但這事兒和我真的沒關係,他才喝了一杯就……就這樣了……”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嘲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焦急情緒一閃而過。
夏九歌沒把他的異常當回事,擡手就去摸元立的額頭。
她的手還沒碰到元立,門外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清脆得跟銀鈴似的:“小侯爺,我煮好了扇貝粥,你要不要嚐嚐?”
夏九歌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就看到換了一身打扮的阿珠端着個托盤蹦蹦跳跳地走了進來。
她愣了一下,纔敢確定眼前這個穿着粉紅色錦衣的小姑娘,就是她在海疆遇到的那姐妹二人之一,阿珍的妹妹。
就是因爲這個小姑娘的失蹤,夏九歌纔會莫名其妙地來了東陵這個地方。
上次在鬥獸場時,元立曾得意洋洋地說,他已經把阿珠丟給那些猛獸當點心了,但是現在的阿珠,卻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而且,從她剛纔說話的語氣聽上去,她和元立玩的還不錯?
“姐姐,是你啊!”阿珠也認出了夏九歌,興奮地跑了過來,結果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裏端着的托盤被打翻,粥灑了元立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珠手忙腳亂地去替元立擦乾身上的粥,沒想到不管自己怎麼擦來擦去,對方愣是沒有反應。
阿珠年紀小,何曾見過這樣的事,一旦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些,就愣住不動了,一雙眼睛驚恐地睜大,顯然是被嚇住了。
看到她的異樣,夏九歌下意識地去摸了摸元立的額頭:“沒發燒啊。”
她嘀咕了一句後,才突然發覺了不對勁。
元立額頭的溫度,太低了!
夏九歌的心裏咯噔一下,迅速把元立放平在地上,伸手去探他的呼吸,又聽聽他的心跳。
然而,觸手所及之處,皆是冰涼的肌膚,元立現在只餘了心口處的一點熱氣,還有鼻端的一點悠悠氣息不斷。
除此之外,他和死人完全沒有什麼兩樣。
嘲風哪裏知道自己偷酒送人喝也會捅出這麼大的婁子,頓時不敢再張揚,正一步步地往牆角里後退着挪。
他還沒能躲進去,就被夏九歌撲過來一把薅住了後頸處的皮毛,提溜了起來。
“你到底給他喝了什麼?”她
的聲音拔高了八度,顯得格外尖利。
嘲風無辜攤爪:“就是從御膳房裏偷來的酒,我也喝了啊,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夏九歌氣得要命:“那你看到他不對勁,還不趕快去找太醫,跑出去找我幹什麼?我又不是大夫!”
“叫大夫來也沒用!”嘲風脫口而出,看了看夏九歌的臉色後,又迅速地剎住了話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夏九歌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見嘲風一臉的糾結,她恨不得能把這隻腓腓吊起來暴打一頓,好改掉他這種天生喜歡賣關子的毛病。tqR1
然而,當嘲風說出第一句話後,她就完全把懲治嘲風的事給忘到了腦後。
“我看這臭小子的樣子,和這些東西應該沒有太大關係,”嘲風大手一揮,很有一副把他提及過的東西都無罪釋放了的緣故,“他看上去很像……魂魄不全。”
雖然他是一隻擁有熊熊八卦之心的腓腓,平日裏散步小道消息和各種八卦還是有一手的,但一想到如今在生死線上徘徊的元立,就完全把這件事情忘在了腦後。
“魂魄不全是什麼意思?怎麼會這樣?”回頭擔憂地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元立,夏九歌急切問道,嫌嘲風說得太慢,便抓住他的尾巴很是搖了幾搖。
嘲風被她搖得尖叫了幾聲:“很簡單,就是丟魂兒了唄!”
“丟魂?”夏九歌重複了一遍,“好端端的,怎麼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門外有素色衣角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