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家,臨江別墅。
厲澤陽陪倪初夏過來看看,見唐風與葉飛揚在,眼底有詫異。
看出他們三有話要說,倪初夏主動去了後院。
天氣轉冷,她已經穿上大衣。
後院除了四季青,花草都已經變黃。
緩步走到小池塘邊,看着水裏不時露出紅鯉魚,睫毛微顫。
只是一年多的時間而已,好像就變了很多。
物是人非。
爸進了監獄,黃娟意外死亡,倪柔去了精神病院,曾經看似和睦的家,支離破碎。
外界都道倪家成爲今天的模樣,與她脫不開干係。
可事實上,無論是爸,還是黃娟、倪柔,他們的下場,都是他們各自種下的因。
她何其厲害,又怎麼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好在,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即將迎來新的成員,並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想什麼呢?”背後傳來倪明昱的聲音。
倪初夏收回紛飛的思緒,轉身莞爾:“想着我的孩子都快生出來,你還是孤家寡人。”
倪明昱朝她一笑,邁開長腿走來,“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你是我大哥,我當然要在意了。”倪初夏見他一臉無所謂,不禁唸叨:“我沒操心別人,還不是因爲想要有人能照顧你,你又要去學校,又是替人打官司,還要……反正就是希望你能定下來。”
倪明昱擡手按着太陽穴,做出一副頭疼的模樣,“行了,也虧得厲澤陽受得了你這樣。”
“我在她面前纔不囉嗦。”倪初夏白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見他一面,自然要把話全部說出來。
倪明昱笑看她:“你還知道自己囉嗦啊?”
挺着這麼大肚子,還想着管他的事情,也真是難爲她了。
“你別打岔,聽我把話說完。”
倪初夏瞪了他一眼,繼續說:“大哥,以前你說等把我嫁出去,看着我幸福你再考慮自己的事情,我現在過得很好,你也是時候考慮了。”
她想,如果媽媽還在他們身邊,定然也希望他能儘早解決終身大事。
“嗯,在考慮。”倪明昱點頭,敷衍回答。
“大哥!”
倪明昱擡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稍安勿躁:“再給我一段時間,到時候按照你的要求去相親都沒有問題。”
倪初夏狐疑:“真的?”
“嗯,很真。”倪明昱鄭重點頭,輕拍她的腦袋,“這腦袋瓜子容量本來就不大,別想了。”
見他是認真的,倪初夏點了點頭。
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在拐着彎說她傻。
客廳裏。
厲澤陽坐着,唐風與葉飛揚並排站在他跟前,大氣不敢出。
“說吧,怎麼回事?”
聽到問話,唐風拽着身側葉飛揚的衣袖,想讓他幫她說話。
在倪家住了幾天,她覺是睡好了,卻忘了這裏還是老大大舅子的家。
“老大,事情是……”
葉飛揚的話,被厲澤陽打斷,“唐風,你來說。”
冷不丁被點名,唐風被嚇到,欲哭無淚道:“老大,錯不在我們的,是楊閔懷總派人,我和飛揚已經避開很多次,上次是、實在是沒忍住……”
唐風一邊吐槽,一邊把幾天前的事情告知,言語和表情都很委屈。
她承認在市區飆車是她的不對,但楊閔懷也太欺負人了,就認定她和飛揚不敢惹事,才明目張膽。
厲澤陽擡眼,低聲問:“被他纏上,怎麼沒和我提?”
葉飛揚說:“我們想着要是自己能解決,就不用麻煩你了。”
結果,的確沒麻煩老大,倒是麻煩了別人。
想起剛纔唐風沒有提於向陽幫他們的事,葉飛揚向他說明。
厲澤陽眼中劃過詫異,顯然是沒有料到。
“老大,我覺得於向陽也沒那麼討厭,至少他沒落井下石。”唐風這時開口。
“嗯。”
厲澤陽稍微點頭,吩咐道:“我讓裴炎給你們找隱蔽的房子,儘快從這裏搬出去吧。”
楊閔懷暫時沒找到這裏,是沒把他們和倪明昱聯繫在一起,若是被發現,不僅唐風與飛揚會被再度纏上,也會連累到倪明昱。
“我們也是打算這幾天搬的
。”葉飛揚應下。
中午用過餐,厲澤陽就讓裴炎去找房子。
裴炎的效率很高,下午就找到一處。
兩人對倪明昱再三表示感謝後,當晚就搬出倪家。
晚上躺在牀上,倪初夏主動問及楊閔懷的事情,“他如果不放唐風和飛揚,那他們不是一直要躲着嗎?”
躲一陣子可以,總不能躲一輩子吧。
厲澤陽眸中隱隱有起伏,開口道:“不會一直的。”
很快,等這一切歸於平靜,有些事是要好好算算了。
聽到他的保證,倪初夏倒也放心,“他和咱爸是戰友是嗎?腿是因公成那樣的?”
提到楊閔懷,難免會多問幾句。
厲澤陽沉默好一會兒,才緩聲說道:“是戰友,腿是爸殉職那時候傷的。”
“那於向陽的爸呢?”莫名的,就想到了另外一位年齡相仿的將軍。
她只見過於誠幾面,也都沒說上話,但她能感覺到,他對他態度並沒有明面上的尊重。
“於誠也是爸的戰友,他們三人,當年是兄弟。”
世代軍官,彼此是熟知的。
尤其是家裏有年齡相仿的小孩,在一個大院相處久,感情自然就會深。
“哦。”
倪初夏點了頭,把手裏的書合上,躺下準備睡覺。
厲澤陽偏頭看着,見她真的閉上眼,有些好奇問:“沒有要問的了?”
“嗯?”倪初夏迷糊輕哼,說道:“都是上一輩的事,瞭解再清楚也改變不了什麼。”
雖然她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三人的差距變這麼大,但這都是一二十年前的事情,就是知道也是徒增煩惱。
她現在困得厲害,只想睡覺。
厲澤陽將牀頭燈關掉。
他輕撫身側女人的發,用低沉的嗓音道:“困了就睡吧。”
黑暗中,深邃的眼睛很亮,依舊深不見底,令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上一輩的事情,瞭解再清楚也改變不了什麼——
她說的話,久久盤旋在腦海中,沒能散去。
厲澤陽自嘲搖頭,活這麼多年,還沒小姑娘看的通透。
第二天,倪初夏醒來時,身側已經沒人。
洗漱好,穿上外套,下了樓。
張嫂已經將早餐做好,見她下來,又重新熱了一次。
“澤陽呢?”
“先生被一通電話叫走了,應該挺急的,他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張嫂如實回答,詢問是否給他打通電話。
倪初夏偏頭朝客廳看去,他的外套的確還掛在立式衣架上。
思考片刻,想到可能會干擾到他,最終沒有打電話過去。
臨近中午,還沒見他回來,開始有些坐立不安。
在張嫂的勸說下,才勉強吃了幾口飯。
下午兩點鐘,放在矮几上的手機鈴聲響起,電話是裴炎打來的。
“夫人,少爺的手機沒電,讓我給您打通電話,他現在不方便給回電話,您別急。”
聽了裴炎的話,倪初夏眉頭微蹙,脫口說:“你讓他接電話。”
那端沉默一會兒,傳來熟悉的男腔:“夏夏,是我。”
倪初夏小聲問:“你沒事吧?”
什麼手機沒電,不方便的,她通通不信。
“沒事。”
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令人心安:“這邊出了些事需要我處理,等處理完就回去。”
“好,那我等你回來。”
“乖,不準不喫飯,也不準瞎想。”
說完這句話,電話就掛斷了。
裴炎擔心地開口:“少爺,您沒事吧?”
厲澤陽把手機丟到一邊,額頭浮現薄汗,閉着眼靠在後座,眉頭緊擰,是在隱忍疼痛。
地上的手機,染着血跡。
“開你的車,別給我廢話!”穆雲軒朝裴炎吼了聲,轉而用剪刀將男人的衣服剪開,“先給你消毒,然後取子彈,提前打招呼,醫藥箱裏沒有麻藥。”
所以,再痛也都得忍過去。
“嗯。”
厲澤陽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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