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的神色，馮掌櫃以爲她失望了，畢竟這本札記對女子來說真的沒有任何用處。當下淡笑道：“四小姐若是不喜……”
“不。”沐清漪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道：“多謝掌櫃了，清漪很喜歡。既然東西已經拿了，清漪就此告退。”
“四小姐留步。”馮掌櫃愣了愣，問道：“四小姐不問問顧家的產業如何處置麼？現在四小姐應該知道，顧家雖然被抄家了，但是，顧家的產業卻並沒有全部被抄沒。”顧家是上百年的名門世家，祖上先後出了三位丞相七位尚書，甚至還出過一位大將軍和一位皇后，這樣的家族豈會不明白何爲居安思危？只是華皇下手太狠，幾乎打了顧家一個措手不及，否則顧家也不會淪落至此。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清漪既然選了，便不會後悔。剩下的事情，顧相想必也是有交代的。馮掌櫃按顧相的交代辦便是？”
馮掌櫃深深地看着沐清漪道：“四小姐可知道，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
沐清漪含笑搖頭並不好奇。雖然沒有仔細算過，但是沐清漪也知道那必定是一筆鉅富。所以，說顧家也寶藏也不算是謠傳，顧家的財富對於一般人來說也足以算是巨大的寶藏了。顧家數代以來從未出過貪官，其一自然是因爲顧家家教嚴謹，其二便是，顧家本身就很有錢。顧家原本便是家史淵源的士族，家族本身的歷史比華國的歷史還要長上數百年，歷經數朝後來因爲戰亂避世不出，但是數百年積累下來的財富本就驚人。等到入仕之後，江南顧氏再一次鼎盛起來，但是顧家家風樸實，歷代家主都不好鋪張奢華，到了顧雲歌這一代，旁支漸漸凋零，所有的財富歸於主家一身，其數量可想而知。
但是三年前顧家被抄的時候整個顧家除去收藏的古董字畫，一共纔不過二三十萬兩。若說一個數百年的大族只有這麼點錢，別說外人不信，沐清漪自己都不信。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些財富事先被人轉移了。
想到此處，沐清漪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連她都不相信，那麼……華皇和慕容煜相不相信顧家只剩下那些財產。如果他們也不信，那……大哥……
“屬下馮止水，見過小姐。”就在沐清漪沉思之際，耳邊傳來馮掌櫃的聲音。沐清漪不由一愣，爲馮掌櫃的自稱，也爲他對自己的稱呼。之前馮止水一直稱呼她爲四小姐，這算是看在和顧家的關係上的敬稱。但是現在馮止水直呼她小姐，卻是認她爲主的意思了。
看着拜倒在地的馮掌櫃，沐清漪連忙伸手扶他起來道：“馮掌櫃這是何意？”
馮掌櫃沉聲道：“老爺當年有言，若有人來到輕安閣拿走顧氏手札，便將由此人繼承顧氏的一切。”
“原來如此。那麼若是一直都沒有人來呢？”
“十年之後，顧氏所有的一切分散給天下百姓。”馮掌櫃沉聲答道。
沐清漪默然，這確實像是祖父會做的事情。寧可散盡家財也不便宜那些心懷叵測之人，“
掌櫃就不擔心所託非人？”
馮掌櫃淡淡一笑道：“屬下雖然不知道老爺是如何安排的，但是能夠找到輕安閣只怕也並非易事。”沐清漪不由莞爾，祖父想得果然周到。就算有人懷疑表哥，並且設法從表哥那裏得到了玉佩，也未必能夠打動慈恩大師。即便最後從慈恩大師手裏拿到了祖父留下的密信，爲了解那封密信，沐清漪也花了不少時間。那是小時候祖父教她和大哥玩得一個遊戲，這天下，能解開的只有她和大哥而已。所以，如果不能碰巧有這些因緣巧合，就算再怎麼費力最後只怕也要前功盡棄。
“馮掌櫃可知道大表哥的消息？”沐清漪定定的盯着馮掌櫃問道。馮掌櫃一怔，儒雅的面上劃過一絲憤恨和無奈，沉聲道：“知道。”
“爲何不救大哥？”沐清漪沉聲問道。如果顧家的大部分產業都還在，如果顧家的故人依舊對祖父忠心耿耿，爲什麼卻沒有人救一救大哥？
馮掌櫃苦笑，望着沐清漪道：“小姐以爲……我們沒有救麼？恭王留着大小姐和大公子，本就是爲了……顧家的產業。屬下前後一共派出了七路人馬，都中了埋伏沒有回來。顧家雖然……家產豐厚，但是到底還是書香門第……”
沐清漪沉默，她明白馮掌櫃的意思。顧家有再多的錢，也還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論武力是無論如何也比不過皇家。在京城裏，就算沐清漪散盡顧家所有的財富請天下高手相助，也未必能夠跟慕容煜抗衡。
“是我錯怪馮掌櫃了。”
“不敢，是屬下無能，沒能救得了大公子。”馮掌櫃含淚道。看了看沐清漪，馮掌櫃有些遲疑着，“小姐……是否還打算救大公子？”
沐清漪堅定地道：“這是自然。清漪在這世上……就只剩下大哥這一個親人了。”沐家四小姐的血緣親人自然不止顧大公子一個。肅誠侯府那一家大小都是，但是想一想肅誠侯夫人的事情，馮掌櫃頓時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小姐的想法了。
“小姐，肅誠侯夫人……”想了想，馮掌櫃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說。
沐清漪平靜的看着他，馮掌櫃嘆息了一聲，垂首道：“肅誠侯夫人去世之前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另外……肅誠侯夫人應該是……被餵了墮胎藥之後又被人勒死的。”
“你如何知道？”
“屬下斗膽，肅誠侯夫人過世之後，曾派人探察過夫人的遺體。”容瑾是時隔許久之後去查的，得到的消息自然只有一個大概。但是馮掌櫃卻是張氏剛剛去世就派人去檢查了屍體。只是當時因爲顧家顧雲歌和顧秀庭的事已經忙得暈頭轉向了，哪裏還有精力去管肅誠侯府，等到他們收到消息肅誠侯夫人都已經死了。馮掌櫃選在這個時候將這件事告訴沐清漪，自然也是有私心的。他一心效忠顧家，但是最後接收顧家的一切的卻是一個沐家人。在顧家被抄家的事情上沐長明本來就不乾不淨的，雖然沐清漪跟顧家大小姐大公子是表兄妹，馮掌櫃還是希望沐清漪不要對沐家又什麼情分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