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守護神具有清楚明確的形態?我的意思是,它不僅僅是蒸氣或煙霧?”
“是的,”哈利覺得又煩躁又有點絕望,“是一頭牡鹿,每次都是一頭牡鹿。”
“每次?”博恩斯女士用洪亮的聲音問,“你以前也變出過守護神?”
“是的,”哈利說,“我這麼做已經有一年多了。”
“你現在是十五歲?”
“是的,而且——”
“你是在學校裏學會的?”
“是的,我三年級時,盧平教授教我的,因爲——”
“真是了不起,”博恩斯女士從上面望着他說道,“他這個年紀能變出真正的守護神……確實很了不起。”
她周圍的一些巫師又開始交頭接耳了。有的點點頭,有的則露出不悅的神情,連連搖頭。
“這不是一個魔法多麼了不起的問題,”福吉用惱怒的聲音說,“實際上我認爲,越是了不起就越糟糕,因爲那孩子是當着一個麻瓜的面這麼做的!”
那些露出不悅神情的巫師們喃喃地表示同意,哈利看見珀西居然也假裝正經地點了點頭。他被激怒了,於是忍不住開了口:
“我那麼做是因爲攝魂怪!”他大聲說道,沒人來得及再次打斷他。
他以爲人們又會交頭接耳,沒想到四下裏鴉雀無聲,似乎比剛纔還要肅靜。
“攝魂怪?”過了一會兒博恩斯女士說,她兩條濃眉揚得高高的,單片眼鏡似乎快要滑下來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孩子?”
“我是說,當時小巷裏冒出了兩個攝魂怪,直朝我和我表哥逼來!”
“啊,”福吉又說話了,嘴裏發出令人討厭的嘲笑聲,一邊望着前後左右的威森加摩成員,似乎希望他們對這個笑話也能心領神會,“是啊,是啊,我就知道我們會聽到諸如此類的鬼話。”
“攝魂怪在小惠金區?”博恩斯女士說,語氣裏透着十二萬分的驚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嗎,阿米莉亞?”福吉仍然嘲笑地說,“讓我來解釋一下吧。他可真是煞費苦心哪,發現攝魂怪可以成爲一個絕妙的託詞,確實絕妙。麻瓜是看不見攝魂怪的,是不是,孩子?非常巧妙,非常巧妙……所以沒有證人,只有你的一面之詞……”
“我沒有說謊!”哈利大聲說,聲音蓋過了審判席上再次響起的交頭接耳聲,“有兩個,分別從小巷兩頭堵了過來,所有的東西都變得那麼黑那麼冷,我表哥摸到了它們,拼命想逃跑——”
“夠了,夠了!”福吉說,臉上帶着一副非常傲慢的神情,“很抱歉我打斷了他,我敢肯定這是一篇經過精心排練的謊言——”
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威森加摩又安靜了下來。
“實際上,我們有一個證人可以證明攝魂怪確實在那條小巷出現了,”他說,“我是說除了達力·德思禮之外。”
福吉肥胖的面孔似乎突然鬆懈了下來,好像有人放跑了裏面的空氣。他呆呆地瞪着下面的鄧布利多,好一會兒之後,他像是重新振作了起來,說道:“我們恐怕沒有時間再聽這些胡言亂語了,鄧布利多,我希望快點處理這樁——”
“我也許記得不準確,”鄧布利多和顏悅色地說,“但我相信根據《威森加摩權利憲章》,被告有權請證人出庭爲其作證,對嗎?這難道不是魔法法律執行司的政策嗎,博恩斯女士?”他問那個戴單片眼鏡的女巫。
“不錯,”博恩斯女士說,“確實如此。”
“哦,很好,很好,”福吉沒好氣地說,“這個人在哪兒?”
“我把她帶來了,”鄧布利多說,“她就在門外。我是不是——”
“不——韋斯萊,你去。”福吉粗暴地對珀西說。珀西立刻站起來,順着石頭臺階從法官席上跑了下來,匆匆跑過鄧布利多和哈利身邊,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片刻之後,珀西回來了,後面跟着費格太太。她顯得很害怕,模樣比平常更加古怪。哈利真希望她能想到把她那雙厚拖鞋換掉。
鄧布利多站起身,把椅子讓給了費格太太,又給自己變出了一把。
“全名?”福吉大聲問,這時費格太太剛剛戰戰兢兢地在椅子邊緣坐下。
“阿拉貝拉·多裏恩·費格。”費格太太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
“你到底是誰?”福吉用不耐煩而高傲的聲音問。
“我是小惠金區的居民,就住在哈利·波特家旁邊。”費格太太說。
“在我們的記錄上,除了哈利·波特外,沒有任何巫師住在小惠金區。”博恩斯女士立刻說道,“那片地區一直受到嚴密監視,因爲……因爲以前發生過一些事情。”
“我是個啞炮,”費格太太說,“所以你們不會登記我的名字,是不是?”
“啞炮,嗯?”福吉懷疑地打量着她,說道,“我們會覈實的。你待會兒把你父母的情況告訴我的助手韋斯萊。順便提一句,啞炮能看見攝魂怪嗎?”他加了一句,並向左右望了望長凳上的人。
“能,我們能看見!”費格太太氣憤地說。
福吉又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揚了揚眉毛。“很好,”他冷冷地說,“你的說法是什麼?”
“八月二日那天晚上,大約九點鐘左右,我出門到紫藤路路口的拐角商店買貓食,”費格太太立刻急促地說開了,就好像她已經把要說的話都背了下來,“後來我聽見木蘭花新月街和紫藤路之間的小巷裏傳來騷亂聲。我走到小巷口,看見攝魂怪在跑——”
“跑?”博恩斯女士嚴厲地說,“攝魂怪不會跑,它們只會滑行。”
“我就是這個意思,”費格太太趕緊說道,乾癟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在小巷裏滑行,撲向像是兩個男孩的人。”
“它們是什麼模樣?”博恩斯女士說着,緊緊眯起了眼睛,單片眼鏡的邊緣都陷進肉裏去了。
“噢,一個塊頭很大,另一個瘦瘦的——”
“不,不,”博恩斯女士不耐煩地說,“攝魂怪……形容一下它們的模樣。”
“噢,”費格太太說,現在紅暈蔓延到她的脖子上了,“它們很大。很大,穿着斗篷。”
哈利感到他的心可怕地往下一沉。不管費格太太說什麼,在他聽來她似乎最多隻看過攝魂怪的照片,而照片是根本無法傳達那些傢伙的真正本質的:它們在離地面幾英寸的地方懸浮移動時的怪異可怖的樣子;它們散發出的那股腐爛的惡臭;還有它們吞噬周圍空氣時發出的可怕的吱吱嘎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