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優雅的端起了一杯茶,輕輕的抿了一口,帶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淡淡開口道,“恐怕今日娘娘叫臣妾過來可不是真的爲了喝茶閒聊的吧。”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不是嗎?
皇后聞言,端着茶杯的手稍稍頓了頓,而後莞爾一笑,“姐姐,今日朝堂之上李尚突然提出立太子一事,皇上事先有無和姐姐說起過?呵,畢竟這皇上多數都是在姐姐那兒過夜的。”
慧妃笑了笑,“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可真折煞姐姐了,這皇上的性子你又豈會不知,他有什麼想法,又怎麼會隨便與我這一個妃子說呢。臣妾只管好好伺候皇上,讓皇上高興便好啊。其他的事,與臣妾無關吶。”
見慧妃似乎很不上心,皇后面色也稍稍的沉了沉,“姐姐,本宮倒是想提醒一句,你我可是同胞的姐妹,伺候着同一個男人,這俗話說的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吶。”
只見慧妃將手中的杯子輕輕的放了下來,笑了笑,“皇后娘娘這是在威脅本宮?”
“哼哼哼……”只聽皇后輕笑一聲,“不算是威脅,只是想提醒姐姐一句,姐姐如今倒是風光無限,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但你不要忘了,你我能有今日的地位和榮耀,可都你我二人一起合作的結果,若姐姐突然不聞不問了,那妹妹我會覺得很爲難的。”
慧妃眸中閃過一絲的殺氣,自然,這一點身爲皇后的並沒有錯過。只見皇后垂眸笑了笑,“姐姐,皇上的身體自從上次被刺,已經大不如前了,這一點,姐姐應該比本宮更加明白。雖然皇上如今依舊寵愛着姐姐,可保不準皇上萬一有一天……本宮至少是皇后,還有一個兒子可以依靠,可姐姐卻始終一無所出,加上又是皇上的寵妃,保不準到時候落得個殉葬的下場。”
慧妃眸子中閃過一絲的怒意,“皇后娘娘,本宮如今膝下無子,這可都是拜娘娘所賜。”
皇后聞言笑了笑,“可姐姐卻不是一直都備受皇上的寵愛嗎?像你我這般的年歲,還能得到皇上的如此寵愛,也實屬不易了。”
頓了頓,見慧妃不語,於是繼續道,“姐姐,怎麼說你都是澤兒的親姨娘,這血脈相連,加上你對他自小也很是寵愛不是?若是澤兒榮登了大寶,那他又怎麼容忍這麼疼愛自己的姨娘去殉葬呢?”
終於在一陣沉默之後,慧妃和皇后似乎在無形中達成了一個協議,於是她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娘,你我心中都該明白,那李尚可一向都是皇上的心腹,三朝元老,又是皇上的老師,他今日突然提議立太子一事,想必自然也是有人示意的。”
皇后定了定神,道,“所以這不是找姐姐來商量一下的嘛,皇上都有這個意思了,如果等到皇上開了金口,那就是鐵釘釘的事,就沒法轉圜了。”
慧妃端起茶輕抿了一口,而後放下,“娘娘,臣妾自然也知這個理,不過眼下皇上什麼反應都沒有,臣妾也不好多問什麼,您也知道,臣妾呆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至今還蒙受恩寵是因爲什麼,若不是當年的那件事,恐怕如今臣妾和那些冷宮裏的嬪妃沒什麼兩樣。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我都清楚,小心謹慎的過日子已經很不容易了。”慧妃帶着一絲的無奈,臉上的笑色也暗淡了許多。
皇后聞言,稍稍一愣,似乎慧妃的話突然勾起了她一些回憶,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僵硬,但很快,她擡眸看向慧妃,扯了扯嘴角,伸手拉住慧妃的收,輕聲道,“那件事本宮對姐姐一直都心存感激,若沒有姐姐,本宮恐怕就……所以這麼多年本宮從未要與姐姐爭寵,姐姐受寵,本宮也是真的替姐姐高興的。如今大局未定,你我姐妹得同氣連枝啊,否則你我這麼多年的心血不就功虧一簣了。”
慧妃垂眸似是想了想,“皇后娘娘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臣妾恐怕想不理會也不行了。”頓了頓,她眸中閃過一絲帶着苦澀的笑意,“那皇后娘娘可知太后那邊是什麼態度?”
皇后搖搖頭,“皇太后早已不問政事很多了,本宮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打擾她老人家。”
慧妃擡起眼眸看着皇后,“太子之位關乎國家,依照臣妾對皇上的瞭解,他有什麼重要的決定一定會找太后商量的,所以臣妾以爲,我們可以從太后那兒入手。”
皇后還是否定了慧妃的想法,“姐姐不要忘了,皇上可是是太后一手調教出來的。”頓了頓,似乎她又想到了什麼,口氣有些轉圜道,“不過也不一定,要不本宮去打探一下?”
慧妃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再象徵性的抿了一口茶,慧妃再次開口淡淡笑道,“時辰不早了,皇上也該處理完事情了,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看着慧妃笑了笑,“皇上今日去姐姐哪兒?”
慧妃點點頭
,“皇上說今日要爲臣妾慶壽,所以臣妾先回去準備一下。”說完,慧妃起身便準備離開。
“今日是姐姐壽辰?”皇后擡眸看向慧妃,無比的真誠。
慧妃回身看了一眼皇后,扯了扯脣角後便轉身徑直的向鳳呈宮外走去。
看着慧妃離開的身影,皇后嘴角處浮現出一絲詭異,不知名目的笑意,帶着一絲冰冷。“來人。”
“是。皇后有什麼吩咐。”一直站在外面伺候的侍女走近應聲道。
“既然慧妃娘娘壽辰,那替本宮爲娘娘準備一份壽禮送到曦華殿去吧。”
咕嚕嚕……
一旁的架在小炭爐上的一壺水燒開了,皇后將其小心的提起來,再爲自己眼前的杯子中倒滿了……
……
翌日——
今天天氣不好,灰濛濛的,卯時,天還沒大亮,可今日似乎比從前更加的陰沉灰暗。
應該就是因爲下雨的關係吧。
在從昨夜子時時分便開始下雨,一直到今天清早,都沒見要停的樣子。
洛子瑤一席素衣,毫無修飾的披着一件斗篷,長髮垂在身後站在門口,看着屋外的雨怔愣的出神。
雨隨着風輕輕的落在她的臉上,洛子瑤擡手,用指尖輕輕的觸碰着臉上的水滴,溫涼的觸意,就好似眼淚落在臉頰上那種涼涼的觸動。
垂下眼眸,洛子瑤轉身進屋,提着一隻錦盒,撐了一把傘,隨即便踏着清晨絲絲的寒氣,獨自一人走出了王府
她從未像這天這樣失魂落魄。那雙冷清的眸子裏,夾雜着傷痛。淒涼,苦澀,無奈,悲哀,種種情緒在她水眸裏交織。深幽的黑眸,有說不出的悲傷。
今天是很特殊的一天。多年前的今日,她眼睜睜的看着一個可憐的女人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而僅僅就是在前一日,她還親手爲那個女人做了一碗壽麪,小小的孩子一臉稚氣的擡頭看着眼前的這個漂亮的卻已經失去光彩的女人道了一句,“孃親,生辰快樂。”
可是還沒等孩子再享受着這樣溫暖的手掌時,女人終究還是離她而去了。
那一天,也下着這樣的雨,天陰沉的讓人窒息……
她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動作僵硬,就像沒有生命的木偶。籃子隨着她的動作微微擺動,摩擦着她的裙襬。雨水打溼了她的衣衫,她卻毫不在意。
背對着王府大門一直往前走去。纖細的身影,孤單落寞。
蕭逸宸從宮裏回來,遠遠的,就看見那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禁的,他停下了腳步,遠遠凝視着遠去的背影,深邃的黑眸微眯,神色複雜。
?她這是要幹什麼?今日的她似乎很不一樣。
“王爺,那不是……王妃嗎?”莫言上前有些好奇的輕聲問了一句,“這天還未亮,這麼冷,王妃這是去哪兒?”
顯然莫言也看出了洛子瑤今日的不同。
蕭逸宸微蹙了一下眉頭,搖搖頭,並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這個女人的心思,他從來就沒看透過。
對於她,他曾經以爲將她看得很透徹,以爲她單純,聰明,心思很細膩,似乎對於名利毫無興趣,她想要的只是好好的活下去,在他的映像中,她是一個努力生活的女人,只是最後,他卻錯了。
當再次見到她的時候,他以爲可以將她當成其他女人一般,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則去,可是卻又一次次的忍不住想要去接近她。
莫名的,看着她卻總是會升騰起一絲的憐惜和不忍。他不敢去看她那雙眼睛。
興許她的眼睛有蠱惑之術吧。
呵,他一直是這麼認爲的。
但,僅僅這一點的牽絆的情感,卻一次次的被她親手破壞。
每次她表現出來的的心機,她的貪婪,讓他感到莫名的厭惡,他一次次的想要將曾經在梨花雨下的那個少女和此時面前的這個女人重合時,卻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後便不禁的加重了他對她的厭惡。
他恨,他痛心……
爲什麼找不回那時候的她,那個乾淨的如同水一般的女人。
想到這裏,蕭逸宸莫名的跨出腳步,跟在了洛子瑤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