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禊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臉居然有點發紅,他在心裏斥責了一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應。
轉而視線便又落在了,那個不時吐出氣泡泛着漣漪的水圈,最後還是有點心疼起來,不忍心讓華兮綰在裏面躲太久。
她又不會武功,身子也纔剛好了一點點,萬一嗆到了……
念頭升起,御禊就也顧不得自己複雜糾結的心態,他長臂一伸,便從面前的暖湯裏撈出來了個,溼漉漉的小貓來。
那小貓雙臂環抱着自己,始終不肯舒展開身體,一雙稍長的柳葉美眸緊緊的閉着,眉心也跟着蹙起,顯然還是羞赧的很了。
御禊想了想,他的視線在之前被華兮綰解掉的,那個已經漂遠了的衣袍上一頓,隨即修長柔軟的手就解開了自己的衣帶,將外袍脫了下來。
他的手腕一抖,就將華兮綰嚴嚴實實的裹在了外袍中,沒有露出半點肌膚,只剩下一張小巧精緻的臉龐。
被他扯出水面的華兮綰,能夠明確的感覺到御禊動作,她渾身一暖,就大致清楚了自己現在多半已經又披了衣服。
只是她卻還是不願意,或者說不敢掙開眼睛。
她現在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御禊了……
華兮綰的心裏頓時有點窩火,這一次她的火氣卻甚至連個可以宣泄的對象也沒有,畢竟都是因爲她自己一時激動的失誤啊……
她的心情愈發沮喪起來,便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
御禊卻有點好笑,自己不小心看了一眼,就這麼讓她擔心嗎?
一副愁壞了的樣子啊,不過這幅模樣怎麼看着還有點可愛。
御禊笑了笑,他一雙細長而上挑的嫵媚鳳眼,便笑成了兩道窄窄的月牙,他想想還是決定給面前的小傢伙解個圍。
什麼能夠讓她暫時放下丟臉呢……
御禊有意清了清嗓子,道:“你的身體確是比尋常人弱上許多,甚至到了寒氣有些上侵的程度,平日裏看着不顯,可實際上已經是到了必須療愈的地步。”
他的話音穩而輕柔,和平時的語氣一般無二,似乎……並沒有怎麼在意剛纔的事情啊?
華兮綰試探的掙開一隻眼睛,試探性的看了看御禊,見他滿臉一本正經的肅着,似乎十分投入在他所說的話裏。
華兮綰有些放了心,她聽了御禊的話,一顆本就好奇的求知之心,頓時又被點燃了,於是兩手緊緊的裹着外袍,急忙的點點頭應和道:“你說的對,我一直對此事很有些擔心,只是苦於沒有短時間一步治癒的方子,就選擇了慢慢調理的辦法,只是後來沿途中,除了一些意外,我……”
她的眸光一黯,轉瞬即逝,“我陸續的受了幾次傷,都不算輕,那慢慢調理身體的計劃,就被中途破壞了個差不多,補來補去,到最後甚至連手上所泄的元氣都沒能補得回來。”
說完,華兮綰看了御禊一眼,她的話音一頓,這才若有所指的最後接道:“後來不知不覺中,又被人暗算中了毒,可笑的是我甚至連自己中的什麼毒藥,都沒能弄明白。”
她的話中不可避免的,有那麼些怨氣,卻聰明的控制在了一個合理的範圍之內。
既不過於怨天尤人的恨上他,也沒有歇斯底里的破壞局面。
她的話讓御禊一滯殆,一張形狀好看的薄脣略微張了一張,隨即什麼也沒有說,就又合上了。
御禊的手指無意識的掐捏着指腹,躊躇了片刻,嘆了口氣,他道:“我的立場爲難,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他點到爲止,後面的話不再多提,而是轉移了話題。
可他雖然不提,卻不代表華兮綰就不明白,她實在是太過明白了,知道自己此時應該懂事的,將過去的恩怨糾纏暫時忍下去。
可她還是委屈了起來,甚至從未這麼委屈過——
爲什麼,爲什麼?
御禊因爲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要瞞着着她甚至只能利用她;北溟因爲有自己的謀算,所以什麼都不能告訴她,要求她的信任卻又在必要的關鍵時候,無條件的犧牲她讓她面對一切。
可究竟是憑什麼?她又能得到了什麼?
御禊是這樣,北溟更是這樣。
就因爲她不想要求太多,所以就不顧及她的感受,不顧及她的立場和爲難嗎?
她的委屈,她的委曲求全,她一次次因爲他們這樣的做法,而撞得滿頭是包的時候,她一無所知的被強行推在風口浪尖處,獨自艱難的面對着一起的時候。
他們究竟懂不懂,這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
北溟他,爲什麼從來就不肯給她多一些的信任,讓她可以有個立場去選擇,能夠堂堂正正理直氣壯的站在他的身邊,陪他並肩作戰啊!
他爲什麼就不能懂呢,她從始至終所在意的一切,根本就不是旁的什麼東西,而是他的隱瞞。
他北溟從來就不信她。
華兮綰苦笑了下,她的思緒越陷越深,竟然不知不覺間從御禊的身上,牽到了北溟的身影。
她果然還是在意的啊.嘴上說着沒什麼,心裏催眠着自己不在乎,可她還是不能自欺欺人的了自己。
她華兮綰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從開始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她的心裏所有在意的人,都不存在了,只有北溟,纔是唯一可以輕而易舉牽動她情緒的存在。
不與他站在一邊,還能夠與誰……
可這一切,北溟終究是不會懂的。
華兮綰的脣角隱隱的翹着,卻滿含了悽苦的難堪,明明是上翹的笑意,卻比之嚎啕大哭還要讓人心裏發澀起來。
御禊一直在默默地注視着她,他的話音落下的同時,自然而然就發現了華兮綰的變化,關於坦不坦白的事情。
她,很在意嗎?
御禊的嘴裏有些發苦,他的胸口也有些悶悶的鈍痛起來,只是有些事情,他真的不能夠告訴她……至少她華兮綰還愛着那個男人一天,他們就是敵人。
御禊的目光中莫測的情緒褪去,逐漸堅定了神色,他微微揚起脣角,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治好你的不足之症的嗎?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