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七彎八拐，靈瓊人都繞暈了，還下着雨，地面溼滑，在一條路況不好的巷子裏，連燼雪的輪椅，毫無徵兆被卡住，直接翻倒在地。
連燼雪從輪椅上摔下來。
靈瓊有點懵，不知道連燼雪怎麼就摔下去了，這應該不關她的事吧？
“城主……”靈瓊趕緊過去扶他，“沒事吧？”
連燼雪語氣未變，也沒有因爲摔在地上露出多少情緒，“你自己跑，它不會追你。”
“不，不行，你和我一起。”靈瓊搖頭，用力扶他起來。
熊妖沉重的腳步聲傳過來，地面似乎都在震動。
靈瓊擡頭去看，他們此時在拐角處，熊妖轉過來就能看見他們。
靈瓊目光轉一圈，落在身後半掩的門。
她將連燼雪弄進門裏，又將輪椅弄進去，輕掩上門，雨聲很大，正好掩蓋了那點聲音。
熊妖已經在外面了，靈瓊捂着口鼻，縮在門後。
連燼雪在裏面一點位置，她這一縮，幾乎就靠進了他懷裏。
連燼雪將那珠子的光掩住了，也沒推開靈瓊，讓她靠着自己。
熊妖停在了外面，靈瓊看見有影子靠近門，明顯要往這裏面來了。
靈瓊琢磨自己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和一隻熊妖幹架的可能。
身後的人突然伸手，環住了她的腰，靈瓊下意識扭頭。
眼前的光線微暗，什麼都沒看清，只感覺脣瓣微涼，她瞳孔微微一縮，呼吸都屏住了。
白、白嫖到了嗎？
靈瓊感覺到連燼雪將什麼東西推了過來，花生粒大小的東西，滾到她舌尖，涼幽幽的。
靈瓊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敢亂咬，就含在嘴裏。
連燼雪脣瓣貼着她，沒動，也沒離開。
靈瓊還能分心去關注門口的動靜，熊妖的腳步聲，沒有往這邊過來，漸漸往遠處去了。
直到完全聽不見腳步聲，連燼雪立即鬆開她。
靈瓊呼出一口氣，“城主，你……”
連燼雪語氣平淡地解釋：“那是能掩藏人氣的丹藥，我只帶了一顆，權宜之計。”
靈瓊：“哦……”多來幾次這樣的權宜之計呀！爸爸不介意的！
連燼雪沉默下來。
畢竟怎麼看，都是他輕薄一個姑娘。
小姑娘等了一會兒，問他：“能嚥下去嗎？”
“……可以。”
靈瓊那顆丹藥嚼了嚼，嚥下去後才問：“有什麼後遺症嗎？”
“沒有。”連燼雪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傻，都嚥下去了才問。
靈瓊還挺可惜，要是有什麼後遺症，就可以賴着崽子了。
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外面嘩啦啦的雨聲。
連燼雪：“你怎麼會在這裏？”
小姑娘耷拉着腦袋，“我看見你和有儀這麼晚還出門……好奇，所以就跟着你們出來了。”她沒找什麼藉口，就老老實實地說了。
連燼雪愣了下，隨後就沒再問了。
她要是找別的藉口，以巧合來糊弄，連燼雪肯定會懷疑，大晚上的怎麼還這麼巧合。
她老老實實地說，連燼雪反而沒什麼好懷疑的。
“遇見這種事，怎麼不跑，反而要跑進來？”那麼危險的時候，她突然跑出來，她還是一個普通人。
“城主現在是我唯一的……”靈瓊頓了下，似乎不知道怎麼形容，索性不說了。
她抱着膝蓋，靠在門板上，身上的衣服都是溼的，貼在身上不舒服，還有些冷。
連燼雪聽懂她沒說完那話的意思。
她的父母親人都不在了，現在住在城主府，或許是把他當成唯一的親人。
可他不是……
連燼雪餘光落在小姑娘身上，小小的那一團，說不出的可憐落寞，他又說不出什麼冷漠的話。
“以前見過妖嗎？”
“見過。”
以前見過妖的話，沒有太大的反應也就正常了。
連燼雪一時間就找不到什麼話題，只好沉默以對。
靈瓊坐了一會兒，從門縫往外看：“他好像走遠了，我們要出去嗎？”
連燼雪：“等有儀過來。”
靈瓊‘哦’了一聲，也不問爲什麼，又坐回去，抱着膝蓋，不知在想什麼。
連燼雪在身上翻了翻，拿出一個瓶子，倒了一顆丹藥，遞到小姑娘面前：“喫下去。”
小姑娘擡眸看了他一眼，歪了下頭，像懵懂無知的幼獸。
連燼雪以爲她會問這是什麼。
可是她沒有，她身體微微往前，張嘴就含住他手裏的丹藥。
連燼雪感受到指尖的溼濡，他猛地收回手，心底似怒火，又似別的，燒得他有點難受。
“……對、對不起。”小姑娘似乎反應過來一般，“以前爹孃這麼餵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嘻嘻嘻！
“沒關係。”他不至於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有儀要是在這裏，估計會狠狠地翻個白眼。
這位和人計較的時候，哪裏會分什麼性別年齡。
連燼雪覺得氣氛不太好，轉移話題，“你不問我，給你喫的什麼？”
小姑娘細聲細氣地問：“是什麼？”
“不知道你就喫？”
小姑娘縮了縮腦袋，但語氣裏都是信任，“城……城主總不能害我。”
連燼雪不知道她哪裏來的信任。
他什麼時候給了她錯覺，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就因爲自己讓她住在無相府嗎？
可那不過是因爲她手裏拿着信物，還人情罷了。
“寧神丹。”連燼雪壓下亂七八糟的想法，“寧神靜氣的。”
說完，又忍不住多說一句：“不要亂喫別人給的東西。”
小姑娘輕哼一聲，“城主以外的人給的，我纔不喫呢。”
連燼雪：“徐東安給的也不喫？”
靈瓊看連燼雪。
他和徐東安來往並沒遮遮掩掩，但連燼雪如果不是刻意過問，應該也不會知道。
連燼雪也不怕她看，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好聽，“我騙他玩兒，他好壞的。”
徐東安的事，都是有儀複述給他聽的，兩人每次見面都是說說笑笑的，徐東安還買很多東西哄她。
有儀說，徐東安長得不錯，是討小姑娘喜歡的模樣。
“你不喜歡他？”
小姑娘驚得身子都挺直不少，語氣裏都是嫌棄，“他也配。”
連燼雪覺得面前這小姑娘挺好玩兒，剛纔還受驚過度，可憐巴巴的樣子，這會兒就透着一股子張揚的驕矜。
好像這纔是她應有的模樣，之前那些，都是她裝出來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