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
無人來擾。
身體初晉入新一階段的那種強烈感受，也如期地漸漸消退。
這一天，喫過早飯，然後和在第九峯時一般清掃了院內的落葉，又進行了一次沐浴之後，葉小葉站在院中，立身合掌而拜。
此世界，修者有叩拜而無跪伏。
拜分爲九拜、三拜和一拜。
九拜是極爲重要的大禮場合才用的，譬如葉小葉三人之前的九拜入山門，又或是祭拜天地等等。
三拜同樣是大禮，如拜師的時候。
一拜麼，就極爲常見了。
如葉小葉此時，立身合掌，躬身拜了一拜之後，朗聲道：“弟子葉小葉，恭請師祖傳法。”
這是石老昨天教的儀式。
而此時，葉小葉話音剛落，就見身前一步外，一幅巨大水幕像是一面鏡子般地呈現在面前。
見此情形，葉小葉很正常地表現出了愕然。
當然，沒有踉蹌地後退半步什麼的，那就太做作了。
其實就許廣陵而言，他也是相當驚異的。哪怕大宗師，也沒見過這麼神奇的情況啊。
鑑天鏡除外。
該死的，又觸景生情了。
這一次，水幕呈現後，沒要葉小葉伸手點按過去，水幕上從上到下直接呈現了幾個法門，大體以簡介的形式展示着。
葉小葉定神打量。
第一個法門，打開肺心竅後，於修煉中，溝連耳竅，然後在打開耳竅之後，以聽覺上的“小神通”，運轉一身氣血。
第二個法門，打開肺心竅後，在修煉中，氣血繼續於臟腑中流轉，直待繼續一個一個地打開其它四藏竅，然後打開手足諸竅，然後合此諸竅之力，溝通並打開海底竅。
第三個法門，還沒細看法門呢，葉小葉首先就是一愣。
因爲這個法門後面，赫然標註着一個極爲顯然的“殘缺”。
宗門還傳授殘缺法門的？
鬧呢。
葉小葉先不管其它，還是定神看去，然後發現這個法門和第二個法門其實差不多，至少前面部分是一樣的，也是先把五臟的竅都打開。
這一步之後，就不一樣了，不是打開手足諸竅然後溝通海底竅什麼的，而是轉向了彷彿第一個法門的路子，但也不是再打開耳竅，而是打開舌竅。
到這裏，後面沒有簡介了，而只有彷彿斷斷續續般的描述：
〖舌竅匯五藏〗
〖草木合陰陽〗
看到這裏，葉小葉直接就是一愣。
準確地說，這一次，葉小葉還表現如常，但許廣陵卻是愣了。
和往常的情況恰恰相反，往常都是許廣陵見多識慣，但葉小葉卻必須符合身份設定地表現出怔愣之類。
而這時，以葉小葉的設定，他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也看不出什麼來。
最多就是猶豫於在這三者中，到底選哪一個。
但對許廣陵來說，這第三個法門，這所謂“殘缺”的法門，他太熟了！
熟到不能再熟！
第一世，在鑑天鏡的引導下，他走的不就是這條路麼？
不是隱約雷同，也不是大體相似，站在許廣陵的高度，一眼就可以看出並確定，這完完全全地，就是同一條路！
是，而不是似。
不存在相似的可能！
一時間，許廣陵甚至都有點疑神疑鬼了，因爲他想到... 爲他想到了之前入宗時，他所得到的道號。
“陵”。
我了個去！
這在搞什麼，莫非真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玄機，把這一世的東西和第一世時的某些信息溝連起來？
許廣陵也沒有想太多。
反正目前情況下，想也想不明白。
表現在外的，是葉小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水幕，彷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選擇。
而某大殿中，另一個更大的水幕上，卻正顯示着葉小葉小院中的這一幕。
三位大佬，在經過了一番討論並思量之後，終究是沒有直接地給葉小葉作安排，而是遵循着安姓大佬的意思，“把機會給他，把選擇也給他。”
三位大佬雖自忖若易地而處，他們有一個算一個，一定全都會選第三個法門。
但經過思量之後，他們終究是沒有替葉小葉做決定。
不過在想法上，他們也確實是希望葉小葉能選第三個。
屆時，葉小葉修煉，他們則一邊觀察一邊同步推演，三位地仙境大佬自信是能夠把後面的法門推演出來的。
或者，可以這麼說，這個法門，後面就算不會更好，至少不會比前面的兩個法門差。
這纔是三位大佬把這個殘缺法門附在後面的最重要原因。
“你們說，這小娃娃會選哪一個？”老九注視着水幕，含笑說道。
另外兩位大佬沒有說話。
因爲就這會兒，葉小葉已經作出了選擇。
他伸出手來，指頭試探性地點在了第三個上面。
“得了，老夫親自去問問他的想法。”木姓大佬說着，然後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大殿中。
手指一點之後，水幕就消失了，然後葉小葉有點愣地看着面前。
小愣了一會兒，他終於回過神來，“拜見前......師祖！”
是第九峯時，高臺傳法的那位少年前輩。
但既然之前，他是拜請師祖傳法，所以這位，不止是前輩，更是師祖了。
“嗯。”
少年很和藹地點了點頭，“廣陵，你是叫廣陵對吧？”
“是，是！弟子葉小葉，蒙賜道號廣陵。”葉小葉受寵若驚地連點了好幾下頭。
“孩子，告訴我，你爲什麼選第三個？”少年目光淡淡地注視着葉小葉。
“弟子......弟子出身絕靈仙海。”葉小葉說道，“那裏沒有樹。”
“所以來到外頭，弟子很喜歡樹。”他的目光微微掃過了院外的樹，“不管是大的樹，還是小的草，弟子都喜歡，看它們自顧自生長的樣子，弟子就心生歡喜。”
“所以，”少年大佬接話，“看到介紹裏有草木，你就選了第三個？”
“是！”
少年大佬微微擡頭，目光似與某處交接。
而他的意思也很明確地傳達了出去，說與那兩位老夥計，“你們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吧？”
殿內兩人，目光交錯間，都是無語，心中升起一起很荒謬的感覺。
任他們如何站高望遠，也絕沒有想到，葉小葉選了他們希望看到的那個選擇，但卻是出於這樣的一個原因！
這不可能是假話。
在老木的目光注視下，不要說小輩了，就是這小輩那個暫時還是名義上的老師禹秉生來了，也說不了謊。
“也許，這就是命數吧。”目光莫名地茫然了下，隨後，叫老九的大佬淡淡說道。
安姓大佬沒有說話。
這一刻，不知道他是否也感慨起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