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講完,衆人散場。
許廣陵二人從茶棚出來,已經是到了傍晚時分了。
夕陽的餘輝灑落在這條街道,人來人往,說說笑笑,彷彿在這街道上隨便走着,就能逛進一個公園。
——這裏,沒有公園。
“少爺,那個故事乏味的很,一點都不好聽。”許同輝在許廣陵身邊說着,“還地階強者,地階強者就那個樣子?我都能打他那樣的一百個!”
接下來,許同輝連續挑了那個故事的好多缺點。
他說的都對,不過話裏話外,大概是爲花的錢所不值。
好歹是曾經的七品世家,現在的五品世家,哪怕莊家再僻居一地,哪怕許同輝只是莊家的僕屬,他的眼面也不至於如此之淺,爲區區百十個銅錢而叫屈。
實在是他們這次出來,家族給的銀子並不多。
一共才二百兩!
其實這已經是相當不少了,正常來說,供兩人在外面花銷幾年都是綽綽有餘。
少則兩三年,多則四五年,稍微省着點的話,還可以花用更久。
不過許同輝有小心思。
他不想那麼快返回家族。
他想跟在少爺身邊。
如果跟得時間長了,他可能就成了少爺的人,以後就算返回家族,他也可以和少爺說着,和族長說着,在少爺身邊聽用。
而如果跟得時間不夠長,那返回家族後,他可能還是給家族做事,而無法留在少爺身邊。
那就……
完蛋啦!
家族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總之過去的十幾年裏,許同輝從來就沒聽說過少爺的名字,也沒見過少爺一面。
他聽說少爺的名字還是這次離開之前不久,因爲少爺被大瑤山來的大人初步選中。
如果返回家族後而他又不跟在少爺身邊,那可能還是像以前一樣,十年八年,都見不到少爺一面!
那簡直……
總之,如果現在有兩個機會擺在許同輝面前,一是去大瑤山,去傳說中的靈境修行,一是像現在這樣,跟在少爺身邊。
那他多半是想都不想,就選擇後者。
選擇像現在這樣。
“一定要在返回家族之前,讓少爺看中我,最好是能主動發話把我留在身邊。”許同輝美美地想着,然後簡直是又慶幸又後怕地問道:“少爺,你那天爲什麼選我?”
族長叫了好幾個人供少爺選的,他只是其中之一,而且修爲上並不是很突出。
記得當時少爺好像也只是很隨便地指了下他。
其實從內心裏講,當時許同輝甚至還有點不太想被選中,他相信其他幾人大概也都是這樣想的。——留在家族多好,再說了,家族正新晉五品,留在家族說不定還有更好的待遇和機會。
但出來的話,除了風餐露宿,還能有什麼?
然而現在,纔出來幾天,嗯,連五天都不到,許同輝就不知道在心裏慶幸和後怕多少次了。
他也終於知道,那天,爲什麼那麼多族老聚集在那裏,以及,爲什麼有那麼多族老給他們送行。
許同輝暫時還不能理解的是,爲什麼少爺最終沒能去成大瑤山,以及,爲什麼之前那麼多年,他從來都沒聽說過少爺?
這沒道理啊。
不,這簡直是太沒道理了!
“我那天爲什麼選你?許叔,你走路的時候一般是先出左腳還是先出右腳?”
這個問題把許同輝難住了。
 
;他特意停了下來。
然後重新開始走。
第一次走時他先邁了左腳,然後想想似乎有點不對,停下來,第二次走時他又先邁了右腳,又似乎有什麼不對,第三次他重新先邁了左腳……
“少爺!”許同輝撓了撓頭。
“對,就這樣嘍,沒什麼爲什麼。”許廣陵笑呵呵說道。
許同輝暗自吐氣。
我真是太太太幸運了!
“少爺,我們去喫點什麼嗎?”許同輝道。
“行,不去食鋪,我們去灘口那邊看看,看有沒有什麼喫的,如果有就喫,如果沒有就再去食鋪。”許廣陵道。
這幾天喫的都是乾糧。
而那所謂的乾糧也就是炒乾的麥粒,其實不是麥子,但差不多,反正是類似穀物。
然後就是蒸熟又曬乾的肉乾。
只要不潮了,這兩樣東西都能輕鬆放好幾十天。
這是極熱鬧的灘口,人很多的地方一般不會缺少喫喝。
果不其然,當許廣陵兩人來到這裏時,雖然只是傍晚,但好多火把已經點了起來,還有的地方直接就升起了大堆的篝火。
燒烤!
沒有前世那麼精緻,而大多數就是一隻又或半隻處理過的大小獸類放在上面烤着。
野鴨,野雞,野兔,鳥蛋之類。
這是“高檔”的。
更多還是非肉食類,有烤或者煮麪疙瘩,也有烤各種薯類的。
這是大河的灘口,當然也就少不了此地的特產,魚蝦類。
許同輝裝模作樣地挑了好一會,但其實他根本不會挑,許廣陵看他挑的攤位倒也不錯,其實這裏大多數的攤位上,燒烤水平都差不多——都是那麼糟糕。
也就隨他去了。
魚,蝦,蛋,還有煮熟之後再烤的野雞等,坐下後,許廣陵也沒問許同輝的意見,點了一大堆。
許同輝暗自牙痛。
照少爺這麼個花錢法,要不了多久,他們就不得不打道返回家族了啊。
怎麼辦?
難道要他去灘口扛包賺錢?
就算他有那把子力氣,可也沒有時間啊!
好愁!
許同輝愁在心裏,笑在臉上,“少爺,這個烤魚還挺好喫的,要不要再點幾條?”
“好啊,再上十條!”許廣陵道,“許叔,你是修士,而且已經是個‘大修士’了,胃口肯定也大了不少,儘管喫,放量喫!總不能跟我出來,還讓你餓着肚子。”
少爺,真的,我寧願餓着肚子,就是一天喫一頓也能將就!
當然,這是許同輝的心裏話,也只能是心裏話,“少爺,我懂的!”
叫你嘴賤!
然後,一邊喫着,他一邊在心裏默默計數:
“五個銅板。”
“十個銅板。”
“二十個銅板。”
“……”
少爺點的,都是這個攤上貴的!
“少爺,這種野鳥其實並不好喫,哪怕煮過再烤,喫起來也塞牙!”喫着的過程中,許同輝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開始吐槽,“根本就不值五個銅錢一份!”
“你不懂!”許廣陵微笑搖頭。
這一頓飯喫完,他對這周邊的山、水、草木,甚至是整個自然生態,都有一份基本的瞭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