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有點沉重的話題,場中的氣氛轉向輕鬆,四人也重新進入了正常相處時的狀態,然後岺老頭彙報事情:“老大,這些天來,我已經把仙食街摸熟了,要不就今天,我們請葉少出去逛逛?”
四人原本都稱葉醫師的,現在當面也還是叫葉醫師,但自從雲老頭的事情之後,背地裏,他們早就不約而同地改稱葉少,以示尊敬,更是一種親近的自許。
請葉醫師出去逛逛,是他們早就有的打算。
葉醫師初來百藥堂,同樣也是初入州府,連半年時間都還不到,對此地想必是不熟的。
州府畢竟是州府,些許繁華之地還是有的。
就算葉醫師從更大的大地方來,此地的繁華不值一提,那好歹也佔個新鮮。
葉醫師這段時間深居簡出,幾乎沒有邁出百藥堂半步,有必要出去散散心,調適一下心情。
最重要的是,嗯,最重要的,還是他們思來想去,也只有這麼一個【報答】或者說回報葉醫師的方法。
“嗯,我等會就去和葉少說!”雲老頭道。
朝食後,許廣陵的居住,雲老頭帶着忐忑地提出邀請。
“仙食街?這裏還有這麼一處所在?好啊!”許廣陵展顏而笑,“老雲,不瞞你說,我還是一個美食愛好者呢,只是剛來到這裏,囊中羞澀,正打算把堂裏薪俸多積攢些,再出去玩呢!”
對面的應許,讓雲老頭心裏一顆大石落地,然後就是泛起欣喜,甚至還有不少的受寵若驚。
至於葉少所說的什麼囊中羞澀,尤其是積攢堂裏薪俸這話,雲老頭只當沒聽見。
開玩笑,當他不知道葉少目前在堂裏的地位麼?不要說什麼堂裏薪俸,就算他把這整個百藥堂都搬空了,堂主大人也絕不會有半點微詞,而只會親自動手,幫葉少搬!
半晌後,一行五人,不算浩浩蕩蕩卻也是前呼後擁地,出了百藥堂的大門,向着外面行走。
岑老頭一人領先三四步,算是帶路,後面,許廣陵居中,雲老頭側後,另外兩個老頭則是完全後面的殿後,這幾個人的陣營任誰外人一看就知道,誰爲主,誰爲從,像極了管家僕從之流,帶着少主人出行。
百藥堂所在是街市,但這裏的街市並非州里繁華之地,更像是所謂的城鄉結合部。
當然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縱然是城鄉結合部,因爲一個百藥堂,這裏也絕算不上冷清,只是和州府的最繁華所在,確實是沒得比。
但從這裏到最繁華,有多遠呢?
也就是十來裏不到二十里的距離而已!
這點距離,對於修者的腳程來說,和自家庭園實在沒什麼區別,就是對於一般腳健的普通人,也談不上遠!
用【退身半步,棲居則幽靜;出門頃刻,所見則繁華】來形容這種情況,是比較貼切的,而很多宗門的堂口之類,也都是這般安排,常居幽靜,繁華不遠。
一路隨意談笑着,很快地,轉過幾個街道後,一個高高大大的寫着“仙食街”三字的牌樓式建築便映入眼中,而同時映入眼中的,還有一道極爲寬闊的石板大道,大道上,人來人往,而大道兩側,遍是食鋪。
來到近前時,聲浪提升了不止一點。
各種食鋪的各種招牌,也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映入眼中,有的是高高的旗幟,有的是寬寬的門匾,有的則是鬧中取靜,不招不搖地在牆面上寫着食鋪的名字,但連接食鋪的圍牆院門卻遮掩着,一派閒人止步的架式。
第一家,五元湯。
店內人並不多,而且他們是被引上二樓的小建築,可以臨高而瞰兩側街道。
雖然只是二樓,實際一點也不高,但只要涉及二樓,在這裏,就與只有底層的尋常鋪子劃出界限來了,屬於較爲精緻或高檔的高消費場所。
說是五元湯,其實上來的是五小碗一大碗,放在一個隔盤裏呈上。
一人一份。
“這五小碗,是‘五元’?”許廣陵問道。
“是的,葉醫師。”回答的是雲老頭,“這個配方其實還是出自我們堂裏的,只是這喫食做起來甚爲麻煩,也頗費時間,所以乾脆放在外頭來經營,堂里人偶爾嘴讒了,想嘗這口,來此也並無任何不便。”
許廣陵點點頭。
剛纔進入街道,只是隨便聞聞,他便發覺此世修行的痕跡對塵世渲染得有點深,就比如很多的喫食,都帶上了屬於“藥”的元素。
接下來,在雲老頭的詳細介紹下,許廣陵進入了品嚐的時間。
五小碗,一大碗,裏面都是湯水,而且都是清湯,所謂的五元是取的填補五臟之意,每個小碗中的湯水都對五臟中的一個有溫補之效,然後那個大碗就是匯合五元,對整個身體都有滋養作用。
“不錯。”
一邊品嚐一邊食用,很快地,六個碗盡數見底,小碗且不說,就是那個大碗也只比拳頭略大而已。
萬藥宗終究是底蘊深厚,哪怕底下一個小小的百藥堂,拿出來的東西也堪稱是可圈可點,這湯如是一般人食用,此刻整個臟腑包括全身上下應該都是暖暖的,正在受到滋補。
當然,做到這點其實也不難,以此世的修行文明,不說萬藥宗,就是一般修行宗門都能輕易地辦到這點。
難就難在,這湯的味道很不錯,是完全當得上“美食”的。
得到許廣陵的這個評價,雲老頭四人俱都喜笑顏開,如是自己得到了嘉獎,然後繼續引領着許廣陵,前往別的食鋪。
這湯,大概算是開胃湯吧。
第二家,雪芽雙拼。
這不止是菜的名字,同樣也是店的名字,在一個精緻的小花園中,一個大大的精緻的瓷盤,被端了上來。
瓷盤很大,盤中的東西卻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只是疏疏地薄薄地沿着近盤邊處鋪了一層,帶着淡淡卻奇異的香氣。
說是雙拼,但兩種東西交錯排列,看起來差不多。
“這是,雪芽菜?”
當仁不讓地當先品嚐了其中一片或者說一瓣,許廣陵說道。
雪芽菜,一種水生菜,單從外形上看,有點類似於茭白,又有點類似於南雲建水的草芽。
只是外形。
質地上,比那兩者都要更細密一些。
切成薄片的雪芽,有點像是雪凝印成的一元的硬幣。
“正是!”這刻回話的是岺老頭,“雪芽菜以清香見名,葉醫師,您再品嚐下另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