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早的時候,農村種稻子,是要先把稻種育秧,等秧子長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一棵一棵分插到水田裏去的。
那是一個辛苦活。
當然,農活也基本上沒有幾樣是不辛苦的。
白居易曾寫過一首觀刈麥,用“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來形容收麥的辛苦,這種辛苦,其實適用於大多數的農活,當然也包括栽稻。
農夫把稻秧一棵棵地插到水田裏。
這個過程中,腰一般都是彎着的,往往插一路,插了好久,待腰實在痠痛,累得快要直不起來的時候,才直起來休歇舒緩一下,然後繼續。
隨着時代的進展,機械化的推廣,這樣的一種勞作基本上已經成爲過去。
然後都市裏,有一種新的職業產生,叫做程序猿。
網絡上有人寫過“程序猿的自我修養”,分成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c語言程序與設計,等等,關於編程。
第二階段:教你怎麼不生氣佛經老子,等等,關於修養。
第三階段:頸椎病康復指南腰椎間盤突出日常護理,等等,關於呃,這是關於什麼來着的
第四階段最簡單了。
活着
程序猿辛苦嗎
很辛苦
有時候是老闆,有時候是客戶,有時候是自己
老闆、客戶、自己,這三座大山壓在頭上,使得絕大多數程序猿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可能履行“正常上班、正常下班”這一基本原則的。
晚上,加班,一直加。
深夜了
夜深了
不,對程序猿來說,沒有深夜和夜深的概念,哪怕才入職的程序猿,也很快就會習慣,他們是沒有日夜的。
晚飯過後,時針指向十一點十二點,以至一點兩點三點,這對他們沒有任何意義。
真正的時鐘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們的身體。
當實在累得睜不開眼的時候,纔會去牀上困上那麼一覺,而沒條件的直接鍵盤朝前一推,趴桌上。
喫飯,可以是方便麪,可以是盒飯,也可以是正規飯。一天喫幾頓不要緊,但基本上,都是坐在電腦前喫就是了。
在都市外的範圍,曠野裏,又或者並不是曠野,也有一種職業,叫做礦工
其實還有很多很多的職業。
人生三大苦,撐船打鐵做豆腐。
人生三大難,挑重趕遠擺早攤。
太多太多的勞作,都可以讓人觸摸到身體的極限,累着,累得腰直不起來,累着,累得腳邁不開步,累着,累到眼睜不開來。
這種時候,人會很容易感受到身體的存在。
心臟在身體的哪個部位
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但如果它疼,當它疼的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
同樣,氣血是什麼
有人能感受到,有人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的居多。
但當一個人勞作,或者運動,疲累至極的時候,當其靜止下來,放鬆心神,氣血便會從四肢,被抽調着,臨時地,一點點地向臟腑處聚集,優先供給臟腑代謝所需,這個時候,其會比較容易感受到氣血在身體內的那種流動。
這種感受,會讓人比較容易沉浸在一種特別的身心狀態中,忘了自己,忘了外界,忘了時間,而只剩下對那種感覺的體驗。
但這種體驗,時間一般不長。
精力稍微恢復,這種感受便會消失,人會再次地失去對身體的“切身體驗”。
想再次感受,那就必須等到身體再次處於疲累至極的時候。
那麼,透過“身體疲累”這個現象,究其本質,人能夠產生這種感受的條件是什麼呢
是氣血在身體內自肢體與臟腑之間的非常規性流動而且最好是身體處於靜止、靜態下,這樣,人的注意力才容易集中到這裏,感受着這個。
勞作,運動,總之是身體的活動,是會讓身體內的氣血產生這種非常規性流動的。
但人的身體這時是動態的。
所以不是很符合這個條件。
兩個條件都符合的是什麼呢有很多。
喝酒,抽菸,吸du很多這樣的行爲,都產生着類似的結果,那就是讓身體,因受到某種刺激,而讓氣血產生應激性流動,然後在這種流動中,人體驗着很根本很切身的“存在感”。
酒有白酒啤酒紅酒等,也還有一種,叫做藥酒。
藥酒是酒藥的雙重組合,而這藥大多數時候是補藥。
補藥的發揮過程是怎樣的呢氣血在臟腑中豐厚,然後臟腑把這種豐厚一點點地傳輸給肢體
以前,哪怕是離開兩位老人前後的一段時間,許廣陵想體會身體內的這種氣血流動,也要麼是在伏羲訣等的習練中,要麼是在公園中汲取霧氣的時候。
其它時候,哪怕是能體會,也並不明顯。
但當接觸了根本竅法,真正地打通了四外竅之後,情況變了。
哪怕他什麼都不做,無心也無念,兩手心處、兩腳心處,也都會有小小的漩渦在若有若無地慢慢旋轉着,然後,就在這種旋轉中,外界的非常淡薄的大地山川之氣,並着體內流動到四竅處的氣血,奔騰着,倒卷而回。
由肢體而臟腑。
由臟腑而肢體。
如是這般,來回往復。晝夜無休,二十四小時不停。
氣血一天天地越來越清澈,而藉由着氣血在身體內的這種流動,許廣陵對整個身體內部的感受,也越來越全面,越來越細微以至於入微。
身體內部,始終在被細細密密而又柔柔地滌盪着。
氣血如水、如霧、如雨,又如風,在許廣陵的身體內,由上到下,由下到上,由內到外,由外到內,由腳到手,由手到腳,由臟腑到肢體,由肢體到臟腑
遍及全身的每一個角落。
不論做着什麼,靜還是動,行還是止,站坐還是睡臥,許廣陵始終都感受到來自身體內的酥麻。
如三月雨。
有一首歌不是這麼唱的麼,“三月裏的小雨,淅瀝瀝瀝,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許廣陵假若伸出手,譬如舉手向天,那絲絲縷縷的清涼或者溫熱,總之還是涼熱難分,便會如細雨一般地,從上到下流注而去,一路上,那“細雨”潤澤着手臂,潤澤着頭臉,潤澤着臟腑,潤澤着腿,也潤澤着腳
那種感覺,真的是很美妙,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
而其實,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當然,坐着或躺着也一樣,這樣的“細雨”,始終地,以他的四外竅爲出發點,把整個身體,來回地潤澤。
在這樣的狀態下,有一次,許廣陵在天池底站着,一不小心,就站了三天。
而整整三天的時間,在感覺中,和三分鐘也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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