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君小沫冷聲打斷他的話,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無悲亦無喜。
男人臉上的慌亂似乎轉瞬即逝,須臾之後已經恢復瞭如常的模樣,亦是盯着她,薄脣微啓,淡淡地道:“是,下了。”
“什麼蠱?”
“。”
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是忍不住要問,非得在這樣的情況下知道他對自己下手的事實——在綠鞘的面前,親自確認。
君小沫突兀地笑出聲來,“原來如此。我就說,我怎麼可能突然對一個人這麼依依不捨,每天都想着必須去看他,看不到他的時候就會覺得難受,渾身難受,心痛的厲害。原來是你啊,姬落,原來你給我下了這種蠱……”
姬落看着她笑靨如花的臉蛋,心底深處生出幾絲明顯的揪疼,可是她這樣距離感十足的笑容竟讓他連伸手擁抱的勇氣都沒有。
“小沫,這件事情……”
“別這麼叫我!”
君小沫冷冷勾脣,滿臉諷刺地看着他,“我什麼時候允許你這樣叫我了?”
她驀地在他面前轉身,腳步已經跨了出去,只是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姬落,我記得我好像問過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東西。當時你是怎麼說的來着?”
“君小沫,我從來沒有否認過。”
姬落站在她背後,手掌往前伸了幾次,卻都沒有真的伸出去。
“你當時問的含糊不清,既沒有說清楚你中的什麼藥,也沒有問我這是不是我給你下的藥,何況——這原本就不是藥,是。”頓了頓,他又道,“所以我沒有騙過你。”
通常情況下,他不屑騙人也不需要騙什麼人,而對於她,他是不想騙她的。
至於……
那只是一個從最開始就產生和延續的意外。
君小沫原本還能強忍的情緒頓時剎不住車了,轉過去朝着他的腿就是一腳踹了過去,“姬落你這王八蛋!你明明知道我當時問的是什麼,就因爲我說的含糊不清你就可以當做自己沒騙我了?你當時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啊,像個傻子一樣被你愚弄還爲你神魂顛倒?”
說着說着她就說不下去了,因爲不需要他覺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從一開始這男人就知道她喜歡他吧?
,顧名思義,她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
所以這麼長時間,這個男人看着她在他身邊晃來晃去,糾結來糾結去,而他卻時而對冷她時而熱她,這種“奇妙”的相處在他看來是不是特別可笑?
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又假裝不知道,還在最後關頭說什麼對她負責。
呵……
君小沫閉了閉眼,驀地朝他伸出手,“解藥!”
“君小沫,我說了,這是蠱。”
姬落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心底似乎又沉了幾分,菲薄的脣抿成一條直線,沉着嗓子淡淡地道:“毒藥纔會有解藥,沒有。”
迴應他的是一聲冷冷的哼笑,“那就把這破蠱給我解了!”
姬落的臉色也逐漸陰沉下去,“你不是已經答應我了,解不解又有什麼區別?還是說,你又後悔了,又想離開我了,所以才非得把這個蠱解了?”
“是,我後悔了!我腦子抽筋了纔會答應你這種事!”
明明知道她喜歡他,他還這麼利用她的感情欺騙她的感情!
他是不是就篤定了她離不開他,所以纔敢這麼肆無忌憚地玩弄她?
君小沫努力忽略掉心底的一陣陣抽痛,手心緊緊地攥起來,“姬落,就當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把蠱給我解了,我們好聚好散,我也不會因爲這件事找你的麻煩。”
“好聚好散?”
姬落終於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掐住她的下頜,五指根本無法控制地收緊,冷着聲音咬牙切齒地道:“誰要跟你散了?你一個人自說自話,以爲這件事就能如你所願了?”他重重地冷笑一聲,“君小沫我告訴你,已經答應過的事情你就別想給我反悔,這輩子你都別想!”
君小沫拼命掙扎了一下,恨不得一個巴掌朝他甩上去,只是手剛剛擡起來就被緊緊握住。
“姬落,你這個瘋子!放開我!”
“把你的話給我收回去!”
好不容易纔讓她鬆口答應下來,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她?難道放過她讓她再逃一次嗎?難道讓她回去跟那個勞什子的護國大將軍之子相親相愛嗎?
想都不要想!
“要是我不呢?你打算就一直這麼抓着我?”
君小沫冷冷瞪着他,“我告訴你,沐陽屛就在外面,只要我喊一聲,他立刻就會進來!我已經是說過了,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難看,只要你把那破蠱給我解了,我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樣還不夠嗎?”
“你當哪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姬落鉗制在她下巴上的手倒是鬆開了,只是下一秒,君小沫的身體又驟然一緊,屬於男人的氣息驀然籠罩下來,“小沫,別惹我,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怔忪的情緒就這麼被他拉了回來。
“你對我下蠱還說我惹你?姬落,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不,我只是很確定,你不能離開我。”
他頓了頓,又鄭重其事地複述一遍,“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
君小沫緊攥的手心一鬆,嗓子裏逸出低低的笑聲,看着屋子裏躺在牀上盯着他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人,眉梢眼角都泛着一股嘲弄,“你不要說的好像多喜歡我多離不開我一樣。”
下一秒就聽男人道:“我喜歡你,小沫。”
笑意頓時僵在臉上,就連被男人圈在懷裏的身體也驀然僵住。
“好玩嗎?”
她說:“你最開始給我下蠱的時候,應該是想利用我做什麼事吧?反正我是不會相信你對我一見鍾情所以必須給我下蠱也讓我喜歡上你之類的說辭的。所以你現在還有什麼事想利用我嗎?或者說,你最開始的目的還沒有達成?”
她已經不相信他了。
不知道爲什麼,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姬落整個人突然有些發慌,從心底裏發慌。
最開始的時候哪怕他在惡言惡語,她都是好脾氣的笑眯眯的樣子,可是近來他越來越發現這個女人有猖狂的趨勢,大概是他過去對她太不好了,所以如今要把這一切統統還回來。
可是怎麼辦,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想放手。
他可以許她猖狂,許她一切,只是他不想放手了。
“君小沫,我是認真的。”
姬落不想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還被人聽牆腳,雖然屋子裏那個顯然也不是在聽牆腳,而是光明正大,所以他立刻拽着君小沫朝着房屋牆角的地方走過去。
綠鞘看着兩人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緊緊攥着手心,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的肉裏。
一想到那個男人竟然特意迴避她,她就止不住的一陣心塞。
是因爲覺得她是外人不想讓她聽見,還是因爲怕她破壞他對君小沫的“解釋”?
在她的記憶裏,這個男人從來都是不屑於“解釋”這兩個字的,可是爲什麼,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爲了君小沫破例?他們認識才多長時間啊,他就對那個女人這麼好?
綠鞘只覺得心臟一陣陣揪心的疼痛。
……
君小沫一度懷疑姬落要像上次那樣如法炮製,再把她按在牆上不讓她走還拼命親她,所以剛剛走了沒兩步,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立刻掙扎着要甩開他的手。
“姬落,你幹什麼!我警告你啊,你別亂來,沐陽屛就在外面,你要是敢動我我就……”
“君小沫!”
男人驀地沉聲打斷了她,英俊冷厲的眉目間覆着一層濃重的嘲諷,“有本事你就讓他滾進來,我會直接殺了他,也省的你總認爲我打不過他!”
“……”
囂張又狂妄。
原本君小沫也只是因爲他受了傷才篤定他打不過沐陽屛,可是被他這麼口氣咄咄地一吼,她突然又不那麼敢確定了,萬一真的把他惹毛了,連累沐陽屛受傷怎麼辦?
君小沫只能氣惱地瞪着他的後腦,任由他把自己拉到了牆角的地方,然後按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防止她亂動,“小沫,這件事情,我真的可以解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好,我聽着,你說。”
“從一開始,我確實對你有所圖,所以我纔會給你下蠱,你沒有說錯。”
姬落斟酌了一下用詞,才這般緩緩開口,“因爲我受了傷,傷得很嚴重,必須找一個可以讓我休養的地方。原本我待在青樓,可是我知道青樓魚龍混雜,一直待下去肯定也不會安全,所以在我看到你並且識破你身份的時候,就給你下了蠱。”
“還記得你當時挑中了我,非要讓我坐你身邊嗎?就是那個時候——給你倒酒的時候,我在你的酒杯裏下了東西。所以從那以後,你大概就有了你所謂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
“可是小沫,雖然我看中了端王府,但是後來……我沒有這麼做。在你問我是不是要去端王府的時候,我不想利用你,所以我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