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風暖跑出林府之後就慢慢停下腳步,茫然無措地走在外面的大街上。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忍氣吞聲的理由,那麼愛情夠不夠?
爲了維護她那卑微可憐的愛情,她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樣的隱忍夠不夠?
原以爲她可以的,可是就連那兩人可能抱在一起她都覺得噁心的不行,這幾天的時間一直抗拒太傅的碰觸,因爲當日那件衣服明明已經換掉,她卻彷彿還是可以依稀嗅到那脂粉味。
那麼今日呢?
若是連身體也髒了,她要怎麼繼續忍耐繼續忍受下去?
往後,只怕連他靠近她都會覺得噁心了。
不是沒想過葉幽然找人假扮他的可能性,她也想相信他啊……
可是不管今天那個人是不是他,那天花園裏那個人一定是他沒錯,一模一樣的裝束和容顏,甚至他身上的味道也是沾染了別的女人的氣息。
絕對是他,她不可能認錯的。
她問過他不止一次,可是每一次,要麼就是沒有答案,要麼就是騙她,她已經沒有勇氣繼續質問那日和今天的事——當然,她也不覺得有那個繼續問下去的必要。
如果無法承受,她是不是應該趁早放手?
還是讓自己死拖在這份自己創造的虛幻的愛情裏面,等待他徹底扔掉她的那一天呢……
好難抉擇。
君風暖在外面晃了很長時間,然後在酒肆喝的酩酊大醉,如同她給他下藥的那晚一樣。
林靖宣等到很晚也沒看到她回來,便不由擔心起來。
雖然她向來都是個愛熱鬧的丫頭,往日在宮裏的時候也時不時都會溜出宮來玩,可是自從嫁給他以後,她幾乎沒有離開過林府,更遑論是這麼晚還沒有回府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
何況,就算她要出去,肯定也會先告訴府裏的人才是,不可能一個人跑出去夜不歸宿。
難道是出事了?
這個念頭剛剛滋生出來,林靖宣便不由一陣緊張,立刻換了衣服出去尋她。
剛剛走到院門口,林氏便帶着葉幽然出現在他面前。
“宣兒,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去哪裏?”林氏蹙眉不悅地看着他。
“娘,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這樣答非所問的語句更是讓林氏不滿,冷冷地哼了一聲:“我看你是打算出去找君風暖吧!她身爲你的妻子,竟然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哪裏有一點爲人婦的自覺?”
她似乎很生氣的模樣,臉都氣紅了,“今日我還與她說了會好好與她相處,還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是轉眼她就做出這樣的事情,哪裏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裏?哪裏又把你這個夫君放在眼裏?我看她根本就是身爲公主一身的毛病,刁蠻跋扈,惡習難改!”
“娘,難道您知道她在哪裏,在做什麼?”
林氏一怔,“我怎麼會知道!”
“既然不知道,您爲何這樣詆譭她?我現在就告訴娘,她是去了旁人府裏拜訪,所以纔沒有回來。現在我正要出去找她,因爲我們早就已經說好了!”
冷淡中帶着幾分憤怒的話音落下,林氏氣得眼前突然一黑。
這混賬小子,君風暖怎麼可能是去了旁人府裏拜訪?分明就是因爲白日裏看到了她和幽然設計的那一幕纔會生氣地跑出去,當時哪兒有時間和心情商量什麼拜訪的事兒!
“拜訪?”林氏咬牙切齒地一笑,“宣兒,我倒是不知道,你有朝一日竟會爲了一個女人騙你自己的母親!”
“兒子也沒想到母親會如此處心積慮地誣陷她。”林靖宣擰了擰眉毛,面色淡淡,“何況她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她是我的妻子,這輩子唯一一個的女人。”
說罷他就頭也不回地朝着府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留下林氏和葉幽然還站在原地,四目相對的瞬間,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一閃而逝的狠戾。
“伯母,現在該怎麼辦?”
“沒什麼怎麼辦的,我這個兒子向來認死理,但凡他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所以我們不能從他身上下手,這一點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嗎?”
林氏皺着眉頭冷冷地道:“君風暖既然這麼晚都沒有回來,那就說明白日裏的事情真的刺激到她了。幸虧有那日花園裏的發生的事,否則依照她這性子,即便是今日親眼所見,也不可能相信宣兒會那樣對她。或者——她會乾脆破門而入,到時候事情就難以收場了。”
葉幽然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伯母果然是心思縝密,把君風暖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最關鍵的是,就連她對怎樣的事情做出怎樣的反應也早已預料到。
笑意持續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抿着脣道:“可是伯母,若是有朝一日,靖宣哥哥知道我們對他用那種,那種……會不會生氣?”
“閉嘴!”
林氏狠狠瞪了他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這麼畏畏縮縮的能成什麼氣候?學學人家君風暖!”
雖然她不喜歡君風暖,但是無可否認,那一招真的是破釜沉舟。
“當初若非她想辦法爬上宣兒的牀,怎麼會有今日這樣的結果?要是你長點腦子或者有她一半的手段,事情都不會發生到今天這個地步!”
葉幽然垂着腦袋,“是,伯母,我知道了。往後我會好好跟您學着點兒。”
林靖宣走在林府外面的大街上,一時間竟不知該去什麼地方找她。
先去了皇宮宮門口問了一番,得知君風暖並沒有回去過,又掉頭重新回去找她。
大約是到了此刻他才發現,若是她不好好待在他身邊,他竟然連找她的蹤跡也找不到。
問了很多大街上的小販,因爲他們對來來往往的行人關注的比較多,最後終於在一家酒肆裏看到了她的身影——那個酩酊大醉卻還不停地灌酒的女孩。
林靖宣蹙着眉快步朝她走過去,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酒壺,“君風暖,你在這裏幹什麼?”
他在外面找了她這麼久,她竟然一個人躲在這兒喝酒?
君風暖擡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視線朦朧氤氳,迷迷糊糊的一下子都沒分辨出來這個男人究竟是誰,漂亮精緻的眉梢眼角淨是迷惘怔忪。
酒氣讓她原本就紅潤白皙的臉大變得酡紅一片,暈染濃豔的色彩給她添了幾分妖冶瑰麗。
好半響,她纔回過神來,打了個酒嗝,咯咯咯地發笑,笑得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