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不管你進宮來究竟是什麼目的,可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你對付她到底有什麼意義,恩?還是你喪心病狂地要殺光所有人才肯罷休?”
“太子說笑了。”
即便是在這樣的脅迫之下,即便臉上都已經因爲窒息的感覺出現了青紫的顏色,可扶槡還是臉色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如果說君憶寒現在怒意蒸騰,那麼他就是那團被打的軟棉花,讓人很容易就使不出力道,只覺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好,那就且當你是個無心之人吧。”
君憶寒一把放開他,薄脣噙着冷笑,“權當是兮兮瞎了眼看錯了人。”
夜。
寂靜陰暗的天牢裏,黑衣人打暈了看守的獄卒,一個接一個地潛入進來,走到最外面那間牢房門前,長劍揮舞斬斷了鐵鎖,打開門立刻走進去,擔憂地去扶裏面的人。
“少主!屬下救駕來遲,還望少主責罰!”
扶槡瞥了他一眼,“死不了。”藉着屬下的力道慢慢站起來,他的身體不由搖晃了兩下,那些人下手還不是一般的狠,這些傷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怕是很難痊癒了,“走吧。”
一羣人護着他朝外走出去,好不容易出了天牢的大門,外面的光線很暗,清冷的月輝灑下來,卻幾乎不能照亮路面,僅僅是微弱的僅供欣賞的月光亮度。
扶槡不由想起了某個笨女人寒症發作的那個夜晚,她一個人偷偷躲在山洞裏……
那個女人真的很笨,笨的讓人髮指,又讓人心疼。
“人送過去了嗎?”
“少主,已經送過去了。不過,屬下擔心她會自己醒來,然後逃走。”黑衣人頓了頓,不由問道:“少主爲何不直接將人送到他們面前,還要浪費力氣只是綁着那個女人?”
“因爲我答應過她,把她從天牢裏面救了出來,就不能把她扔回去。”
扶槡冷幽幽地一笑,“現在這樣,我只是帶她出現在她日思夜想夢寐以求也要去的地方而已,不能算是把她扔回天牢,不是嗎?”
如果直接送到君憶寒面前,那就和扔回天牢沒有區別了。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他不想再跟那些人有什麼牽扯了,最後一面,不見也罷。
“信呢,也送過去了嗎?”
“是,少主。”
顧兮兮早上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枕頭旁邊落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兮兮親啓四個字。
打開一看,才發現是扶槡留給她的。
顧兮兮有些驚訝,也有些難過。想起那個男人一度欺騙了她的感情,最後甚至還出賣了她,她突然有種自己這麼長時間都是被愚弄的感覺。
可是本心裏又不願意相信,那個男人真的會這麼對她——雖然他連“性別”都騙了她。
她忍不住會想,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有什麼不得已的地方。
畢竟她也是因爲苦衷纔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如果是的話,她也不是那麼不通情達理地一定要怪她,橫豎她現在並沒有事。
兮兮: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出宮了。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表情,或許是厭惡,或許是憤怒,也可能想找人把我抓回來……罷了,玩笑話就不多說了,我知道你向來是個善良的女孩子,就算是真的恨我,想必我走了你也不會找人把我抓回來的。
畢竟,我們曾經也是朋友。
其實我和你一樣,來這個皇宮裏也是爲了某些東西。不過我要的東西真的只是“物”,所以比起你來要方便許多,雖然找的時候也是耗費心神。
而你在這個皇宮裏,纔是真正的舉步維艱,每天每夜都爲了一個希望渺茫的目的去努力,甚至還不小心愛上了那個幾乎讓人絕望的目的。
不過所幸,你最後實現了自己的目標。
不得不對你說一聲恭喜。
最後做的那一切是我的身不由己,但是究竟是爲何,還是不告訴你以免徒增你的煩惱了。
兮兮,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不只是你這個笨蛋總在爲一個希望渺茫的機會去努力,就連你身邊那個本來這麼聰明的人,也因爲跟你待久了,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不可抑制地把感情全部傾注出去。
或許以你的智商已經不知道我想表達什麼了,因爲就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表述已經出現了問題……總而言之,你要相信,你能得到如今的幸福,我真的很爲你高興。
祝一切安好,勿念。
顧兮兮看着那封信寫到最後確實是有些語無倫次,可是眼眶卻不由酸澀了一下,雖然他這樣相當於什麼都沒有解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很相信他說的那一句確實是有苦衷。
儘管到了最後,她也不知道扶槡來宮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過他最後那句另一個笨蛋……
說的是他自己麼?
其實早在她還以爲他是太監之身的時候,就已經隱隱有所察覺了,只是她也一度告訴自己,那只是個小太監,不可能對她這個“小太監”產生什麼綺念,所以她一再無視了。
沒想到最後才發現,那竟然是個男人。
顧兮兮苦笑,她那微末的希望渺茫的心願終於達成了,可是扶槡,卻終究只能就此離去。
只希望他也可以找到再一個讓他擁有希望的女人。
離京的馬車裏,扶槡靠着軟墊半坐半躺在那裏,眉梢眼角顯着淡淡的病態與虛弱。
見他眉目間似乎籠罩着一層揮之不去的憂愁,底下人不禁道:“少主,雖然您的事情沒有全部辦成,但是夫人應該不會怪您的。畢竟,您此番被人發現……若是再不離開,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只要您能平安回去,夫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扶槡眉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薄脣揚起一絲淡淡的弧度,“是麼?”
“當然是啊!”
那人便繼續道:“您雖然沒有成功殺了皇后,可是您把夫人需要的藥帶出來了呀!能夠爲夫人延年續命,夫人一定會很感動的!”
扶槡閉了閉眼,“希望如此。”
只怕也不會這麼簡單。母親對皇后的恨意,早已侵入骨髓,如若不然,又怎會讓他千里迢迢潛伏在宮中兩年多的時間,就是爲了找個機會殺了皇后?
只怕相比之下,母親寧可不要那續命的珍貴藥材,也希望他能殺了皇后吧?
雖然他有時候覺得自己很不瞭解母親,可是有時候,卻又瞭解的連他自己都覺得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