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卿玉真的就跪了下去。
“皇上,屬下無能,非但沒把人救出來,也沒能在她橫刀自盡的時候,將其救下!”
君墨影面色一僵,高大的身形在昏暗的燭火中幾不可見地晃了晃。
雖然他不知道那個人和言言具體的究竟是何關係,但是他很清楚的一點,那個人對她的言言而言很重要,重要的足以讓人用來當籌碼威脅。
“死了?”他的嗓音分明比方纔沉了幾個八度,微眯的夢眸中絞着複雜又晦暗的幽光。
卿玉點了點頭,面色愈發愧怍,“據屬下估計,應該是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君墨影閉了閉眼,良久沒有出聲,既然卿玉說了沒有生還可能,那就真的不會有可能了。
一個對言言很重要的人,現在卻死了……
“到底怎麼回事?”
帶了那麼多人過去,那一個個也不是廢物,竟然連個婦人也救不出來,事情一定有蹊蹺。
卿玉微微垂着腦袋,將今日那院子裏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全都交代了一遍,包括對方早已設下的埋伏,包括婦人留下的那封信,還有最後自盡之時說的那番話……
君墨影聽完之後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斂了斂眸色,問道:“這件事如此隱蔽,對方怎麼會知道,還事先設下了埋伏?”
“屬下該死!”卿玉面色凝重地道,“現在看來,在屬下跟蹤雲千素的人時,也被人跟蹤了,所以纔會如此。”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應該是雲洛的人。
或許是那個男人猜到了言言會去救人,或許是發現了卿玉的行蹤之後早有準備,不管是哪一種,雲洛的心思都要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陰詭。
“不能怪你,對方的武功肯定比你高出很多。”男人眸色暗了暗,低嘆,“是朕大意了。”
隨手伸出手,“信呢?”
卿玉從懷中將信取了出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遞了過去。
君墨影拆開信,一目十行的掃了過去,他無意窺探別人的祕密,只是想要確保這信中不會出現任何對言言不利的信息,僅此而已。
可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某一處之時,卻是臉色大變。
如果說他原本的神色是晦暗的、隱於燭火之中明滅不定的,那麼現在就只能用“難看”這兩個字來形容,真的難看到了極點。
“嘶拉”一聲,信紙從中間,一分爲二。
有那麼一個剎那,卿玉以爲他是打算撕了這信,不給娘娘看了。
她震驚地看着帝王的動作,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究竟那信裏面是什麼內容,纔會讓素來冷靜自持的皇上看完之後臉色大變,還直接把信給撕了?
難道這不只是一封婦人問候的、或者交代後事的信嗎?
就在她詫異不解之時,君墨影把手中一半的信紙遞了過去,“這個,去給娘娘。所有的事——剛纔你跟朕交代的那些,都如實告訴她。”
“可是皇上,這樣的話,娘娘豈不是會發現信被人撕去過?”
卿玉詫異地問,娘娘又不是傻子,這信分明只剩下一半了,就算皇上撕的再好,或者乾脆僞造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單單是內容上來說,應該也是不連貫的吧?
君墨影臉色又沉了一下,長身玉立地站在原地,周遭縈繞的氣息從深沉迷邃逐漸變成了陰鷙詭譎,彷彿是遇到了什麼極爲不順心的事。卿玉覺得,大概就是那封信。
他臉色陰沉地掃了她一眼,趁着嗓子低聲道:“你就告訴她,在搶奪過程之中,無意間撕壞了,另外一半在對方手裏。”
卿玉張了張嘴,本來還想反駁些什麼,可是在帝王這樣的威壓之下,實在是開不了那個口,只好點頭稱是,“屬下遵命。”
君墨影擡了擡手,暗沉沉的眉宇間不經意流露出幾分疲憊無力的姿態,“你出去吧。”
“那……屬下是現在去找娘娘嗎?”
“等明天。”
若是現在去,只怕是那小東西一個晚上都睡不着了。就算睡着,也會被噩夢困擾。
“是。”
卿玉應了一聲,君墨影就朝外走着去了。
捏着手裏的半張信紙,君墨影在屋檐下面朝雨簾站了很久,眸光深邃複雜,像是刻盡了萬世滄桑的綿長悠久,又像是翻涌着驚濤駭浪的洶涌澎湃。
很久很久,直到底下人煎完了藥,端着那食盤走到他面前來,喚了聲:“皇上。”他纔回過神來,徐徐收回視線,瞥了一眼身旁的宮女,從她手裏接過了藥,“給朕吧。”
南越皇宮。
又是一個夜晚,對於紅玉來說,這樣的夜就顯得格外難熬,雖然昨天已經跟南宮徹睡過,但是今晚又似乎有哪裏不一樣了,好像昨晚是情勢所逼、逼不得已,現在卻是……
恩,也是逼不得已。
紅玉這般安慰着自己。
“這麼晚了還沒睡,餓不餓?”
南宮徹批完摺子,走到內殿見她還坐在那兒沒有睡,便關切地問了一句。
紅玉看都沒看他一眼,隨口回了一句:“不餓。”
南宮徹眸光微微一凝,掩去眼底一閃而逝的深沉與晦暗,輕扯了一下嘴角,繼續走到她身旁,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問道:“那是怎麼,都這個時辰了還不睡,特地等我回來嗎?”
紅玉微微蹙眉,嫌棄地道:“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一點?”
雖然她的做法好像的確有這個嫌疑似的,但她怎麼可能等他呢,只是一下子沒習慣過來屋子裏多了個人的事兒,也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應該早點睡纔不至於跟他撞上。
恩,她明晚一定會在他進屋之前就睡的!
“恩……”男人頷首,脣角依舊勾着玩世不恭的笑,“那就當是我想太多了吧。”
紅玉被他這油鹽不進的模樣氣着了,難道現在她說什麼話都不能刺激到他了嗎?
他的臉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厚了!
氣悶地走到牀邊,掀開被子直接躺了下去,面朝裏面,顯然是不打算理他的樣子。
南宮徹也不惱,脫了袍子在她身邊躺下,輕輕地擁著她,眼底是淡淡的滿足。
“你別壓着我!”紅玉背對着他,氣悶得道。
“恩。”
男人低低地應了一聲,紅玉還詫異了一下,怎麼突然又變得這麼好說話了?可是不等她反應過來,脖頸下又突然被抵住的臂彎一勾,將她整個人翻了過去,直接就面朝着他,而男人的另一隻手也直接環在了她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