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芳華離開夢鳴宮之後,幾經打聽,來到了紅玉目前居住的宮殿。
因爲是貴客,又身負重任,所以這宮門口也是衆多人手把守着,鬱芳華想要進去也沒這麼容易,只能讓人稟報。
一個小太監進去之後,又腳步飛快地出來,恭敬地對她道:“姑娘請進吧。”
紅玉背對着門口的方向,身旁站着一個鬱芳華不認識的丫鬟,正是茯苓,兩人說話的聲音也並未因爲身後的腳步聲而停止。
見她們是在研究帝王的解藥,鬱芳華也不好開口打斷,只好一直等到她們停下來。
然而半響之後也不見紅玉拿正眼瞧她,鬱芳華微微擰眉,她應該沒得罪這女人吧,爲何要對她這般冷冷淡淡?
“紅玉姑娘……”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鬱芳華幾步上前站到了紅玉身旁。
“恩。”紅玉挑了挑眉,臉色卻煞是冷淡,目不斜視地在藥盅裏敲打着她手中的藥草,“找我有事?”
茯苓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宮女進來之前,聖女還說不能將那討厭的情緒表現的太明顯所以才把人放進來的,可現在這不是更明顯了?
鬱芳華低垂了眼簾,輕聲道:“奴婢聽聞紅玉姑娘是解毒高手,雖自知身份卑微,可實在性命攸關,望姑娘能救奴婢一命。”
紅玉聽罷,微微眯眸,原來這女子還中了毒啊?倒是愈發能惹人憐香惜玉了。
其實她原本又不認識鬱芳華,所以不可能討厭這麼個素昧平生之人,只是正好昨晚聽夢言說起過,才知道這女子也是東闌陛下的衆多傾慕者之一,後宮雖散,伊人卻未盡。雖然當時夢言的語氣中並未有什麼抱怨,只是當說笑一般將此事講與她聽,可是對於這麼個爲太后所用意圖破壞夢言和陛下感情的“伊人”,她還真不可能有什麼好臉色。
脣角微微一勾,紅玉的笑意卻不達眼底,“既自知身份卑微,就該知道你的命在我眼裏也並非什麼值錢之物,爲何我要浪費那力氣?”
鬱芳華愣了愣,“這……”
她來之前聽聞這女人脾氣不錯,現在見了才知道,這份“不錯”只是對他們的皇后娘娘,至於對她,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奴婢知道勞煩姑娘動手實屬不易,若非貪生怕死,奴婢也不會來求姑娘。”
鬱芳華嘆了口氣,最初被太后下毒威脅的時候,她確實是抱着必死之心,只是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越來越怕,畢竟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哪有不怕死的?偉大地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她自問還做不到。
尤其是這兩日太后一再跟她重複解藥的事,她的求生意志便越來越強烈。
“所以姑娘若是有任何吩咐,奴婢能做到的一定照做,當牛做馬亦是在所不惜,只求姑娘能夠救我一命!”
“一定照做啊?”
紅玉眉梢徐徐一挑,帶着一股嫵媚的風情,“那我若是讓你離開皇宮、永遠不能出現在你們皇上的視線裏,你也能照做嗎?”
鬱芳華這下子總算是明白這女人對她的敵意來自何處,原來是因爲皇上。
點了點頭,堅定地道:“姑娘放心,我入宮本非我所願,既然姑娘能解了我身上的毒,那我自然願意出宮,安安分分地待在民間。”
紅玉微微一詫,倒是不曾想她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你可想好了?永遠不能見你們皇上?”
鬱芳華苦笑:“若是連命都沒了,還拿什麼去見?”
“你倒是通透。”紅玉撩了撩肩上披散的墨發,纖白如玉的手指勾着髮絲慢條斯理地把玩着,徐徐一笑,“不過我現在又後悔了。”
“姑娘!”鬱芳華擰了擰眉,這是在耍她的意思?
“你離不離宮,只是陛下一句話的事情,我爲何要和你商量?”紅玉眼睛都不眨一下,理所當然地道,“這樣好了,正好我這裏需要一個試毒的人,若是你願意,就在我身邊待上一段時間,等我找出解藥,就順便把你身上的毒也給解了,如何?”
鬱芳華心裏憋屈的要死,試毒也就算了,關鍵是這女人還不知道能不能製出解藥,萬一沒有呢?自己還不是得死?
可是這個時候,除了拼死一搏,還能如何?
腦子裏突然飛快地閃過一絲什麼,鬱芳華抿了抿脣,忍不住問道:“姑娘要找的解藥,可是跟皇上有關的?”
紅玉一本正經地搖頭,無情地戳破她的美夢,“你想太多了。”
旋即順勢甩了甩頭髮,眉目間又多了幾分英氣與幹練,口氣淡淡地問:“怎麼樣,答應嗎?”
鬱芳華閉了閉眼,“讓奴婢……想一想,明日再來答覆姑娘。”
在鬱芳華離開以後,茯苓實在有些看不下去,爲那個宮女默哀良久,道:“聖女,您爲何不跟她說實話?”
要是說實話的話,說不準那個叫鬱芳華的直接就答應了。
“跟她說實話,難道等着她去陛下面前邀功?”紅玉眸色淡淡地收回視線,“我的目的是杜絕她接近陛下的一切可能性。”
茯苓嘴角抽搐兩下,這不知道的還以爲聖女誓死捍衛自己的愛情呢,誰曾想卻是在爲朋友兩肋插刀。這要是放在以前,打死她都不信!
“聖女,您會不會太欺負人了?”
紅玉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斜眼看她,“你也想被我欺負看看嗎?”
“茯苓不敢!”
被聖女欺負,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不死也掉半條命啊!
夢鳴宮裏,良久的沉默之後,太后終於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口氣,“皇上,有一件事,哀家……想不明白。”
“母后儘管說。”
“正如芳華所言,哀家這身體……雖差,可是昨日……乃至是今天……早上,還是一直好好的,爲何……突然就……就會如此……”
君墨影微微眯眸,“母后這麼問,可是心中有何猜測?”
“哀家覺得……事有,事有蹊蹺,會不會……是……有人動了手腳?”
“母后沒聽到太醫的話嗎,只是因爲憂思過慮,母后的身體纔會如此。”
“可是,哀家……懷疑,有人想要置哀家於死地啊!”
此時此刻,太后就連緊緊握住帝王之手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手指蜷縮着微微動了幾下,又是喘息又是咳嗽着道,“哀家最近鮮少見人,除了……除了昨日,皇后……”
“母后!”太后話未說完,君墨影便倏地沉下臉打斷了她,額上隱隱有青筋暴露,“您是不是睡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