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言覺得興許是陽光正好,所以眼前這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美好,當面前的男人朝她伸出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掌時,她也毫不猶豫地遞上了自己的小手,順帶還附送了一枚她自認爲非常真心的笑容。
兩手相觸的瞬間,一冰冷一溫暖,夢言的睫毛幾不可見的顫了顫,對方就牢牢地將她的小手握住。帶着薄繭的手心溫暖寬厚,給人一種無比舒適的安全感,好像只要被他攙着,此生便再無煩擾。
君墨影眸光微微一凝,握着她的大掌幾不可察地緊了緊,溫熱的觸感裹在她的手背上,道:“言言,朕很高興。”
夢言小臉微微一紅,看到他俊逸的側臉上漾着的那抹溫和的笑容時,她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愈發溫暖柔和。
“恩,我也很高興。”
許是因爲他背光而立,日暉直直地射進了她的眼中,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都被金色的陽光所包裹,光芒萬丈,似乎很刺眼,卻又令人移不開眼,就像是飛蛾寧可撲火一般。
帝王攙着新後,沿着紅色的長毯,一步一步地走向龍吟宮。
至此,封后大典算是結束,臣子與宮人紛紛退場,可帝后二人的婚禮,卻還在繼續。
這一段路明明沒有那麼長,可夢言覺得,身邊這個男人卻像是要走出千山萬水來一樣,走得極緩、極莊重。
甚至,她有一種自己就會與他就這麼天長地久地走到時間盡頭的感覺。
直到行至殿中,男人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她的手,從喜婆手中接過紅綢的兩端,將一端握在自己手裏,一端遞給身邊的女子。
夢言震驚了片刻,方纔從他手中接過那紅綢。
在進殿之前,她都不知道這男人安排了這麼一出。
其實帝王即便是封后的時候,也是不用拜天地的,可眼前這個男人,卻給了她一個真正的婚禮。
“一拜天地……”
禮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夢言的心中頗有些複雜,除了震驚與恍然的不真實,還有滿滿當當的感動。
躬身,同他對着那方金色的天空拜下盈盈一禮。
“二拜先皇……”
再度躬身。
“夫妻對拜……”禮官用的是“夫妻”二字,儘管他心裏比較想念“帝后對拜”,可迫於帝王早先的命令,他只好這麼唱諾。
兩人皆是緩緩側身,君墨影的臉上帶着溫柔得彷彿能化開千年寒冰的笑容,那雙靜若深潭的夢眸中此刻也是難掩的喜色,而他對面的女子則是微微地抿着紅脣,眼簾低垂,唯有那張自始至終紅撲撲的小臉泄露了她此刻的情緒。
君墨影很清楚,這輩子,再沒有人能將她從他的身邊搶走。
“禮成,送入洞房……”
這一切,都是按照古代的尋常婚禮來辦,或許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身旁這個男人是最最尊貴的帝王。
夢言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按照喜婆的指引,夢言坐在牀沿邊舉起了手中酒杯,與身旁坐着的男人喝了交杯酒,小臉上的顏色似是嬌羞似是喜悅。
“都退下吧。”帝王清潤的嗓音落下,屋裏的衆人皆是躬了躬身,緩緩離開。
一時間,內殿中就只剩兩個身着紅色喜服的人,紅得那般豔烈,紅得那般奪目。
夢言低低地垂着頭,卻始終能感覺到兩道炙熱的目光徘徊在她身上,久久不去。
她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羞於擡頭,一直等着他開口,可是到後來僵持得她覺得自己的腰都有些直了,還是沒見男人出聲。
乾脆就往後一靠,夢言倚在了牀欄之上,氣悶地鼓起了嘴:“喂,你該不是打算跟我這麼坐一夜吧?”
好歹她的新婚夜啊,這男人難道打算一直這麼盯着她看下去了嗎?
卻聞男人低低一笑,慢慢朝她靠近過來,輕輕地將她抱住,“只是言言太好看,好像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明明該是輕浮的話語,卻愣是被他說出了幾分鄭重其事的味道,這一本正經的口吻,認真的夢言險些就信以爲真了。
她哼了一聲,道:“就會甜言蜜語!都看了一年多的時間了,你還會看的失神?”
“可是怎麼辦,已經這樣了。”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抱着她,什麼也沒做,完全不似他往日佔便宜的風格。
雖然夢言很清楚,他現在本來就是什麼也不能做,不過還是被他這規規矩矩的模樣唬住了。
“第一次看到言言穿嫁衣,好像真的怎麼也看不夠。”
夢言的臉上頓時火燒火燎一般的滾燙。
在他放開她的下一秒,她立刻就牀上撲倒下去,把臉埋在被子裏,做起了縮頭烏龜,完全不想再看他。
這真是尷尬的無與倫比。
君墨影愣了一下,然後似乎是被她的動作愉悅到了,俯身下去想要把她拉起來,磁性的嗓音顯得愈發魅惑,“笨東西,這是做什麼?睡覺的時候也不知道將頭上的東西摘下來,不會硌得脖子疼嗎?”
夢言現在的心跳和呼吸都很亂,她把這一切歸咎於自己第一次成親實在激動緊張,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軟綿綿的狀態,所以即便是被男人半摟半付的力道拉起來,她也忘了有半分抗拒,像個娃娃似的任由他動作。
在她的注視下,君墨影伸出手去,溫柔地擡起她的頭替她取下那頂礙事的夢冠,以及一旁圍繞的珠翠金飾。
片刻之後,三千青絲如瀑地披散在充滿喜色的紅牀之上,將她白皙得臉蛋襯得更加嬌小透潤。
許是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些不便,他乾脆站了起來,一時間,如同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夢言上方,整顆心突然就跳得更快更沒節奏了。
“我哪裏就要睡了?”夢言輕輕咳嗽了一聲,別開視線,嘴硬道,“只是累了,隨便躺躺!”
“恩?”男人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含着笑意的聲音在她頭頂盤旋着響起,“所以言言還想做點什麼?”
一絲絲的揶揄,夢言沒有聽出來,瞬間又把臉漲成了豬肝色。
這殺千刀的!
“我什麼也不想做!”夢言惱羞成怒地低吼了一聲,“你又想到哪裏去了,趕緊睡覺!”
男人呵呵呵地低笑出來,“剛纔不是還說不想睡?”
“我剛纔是說我沒有睡,哪裏是不想睡,我我我……”
夢言頓時舌頭打結,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說到哪兒了,擡手就往男人胸膛上捶了一拳,就差把臉埋到地底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