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的笑聲隨後響起,卻在下一秒徹底湮滅,夢言目光所及之處,唯有冽冽長劍在陽光照射下陡然一斜,散發着刺眼的光芒。
男人寒霜般的嗓音不急不緩,卻帶着壓迫性氣勢:“只可惜,現在這江山的主人姓君。而你們,不過就是一羣打着復國名義的鼠輩!”
下一秒,眼前卻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當視覺消散,其他的感官就會被無數倍放大,聽覺尤爲敏銳,刀光劍影,到最後只剩下“刺”的一聲,刀劍沒入皮肉。
想來,是有人死了。
夢言微微一怔,慘白的小臉卻因爲男人的動作恢復了幾分血色,慢慢擡起手貼在他的手背上,“君墨影,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男人並沒有堅持,很快就把手放了下來。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上回去江南就見過了,在那之前多多少少肯定也見過幾回,她更沒有弱的見不得旁人打打殺殺,非得將她護得滴水不漏,所以他這麼做的原因,只是不想讓她親眼看到他殺人的樣子。
他怕自己染血的雙手污了她的純潔無暇。
只要她沒有看到,他就可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反正他手上的人命早就不是一條兩條。
夢言看了一眼地上死掉的那個人,卻也一直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閉了閉眼,將注意力放在場上的打鬥之中。
茶樓周圍的百姓早就逃開了去,抑或是遠遠地躲好,這四周除了他們之外,已經看不到別的人影,滿場的刀光劍影閃爍。
“君墨影……”夢言驚疑不定地喊了一句,眸中同時掠過震驚與擔憂,“你有沒有覺得他們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
沒有得到男人的回答,夢言皺了一下眉,一擡頭就看到了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顯然是同樣注意到了這一點!
夢言一下子就理清了思路,對方應該是不太瞭解他們這次出來究竟帶了多少人,所以剛纔故意泄露行蹤讓影月看到,把影月引開之後只需對付他們,只用半數人手來試探他們剩下的兵力,這樣的話,就算此次刺殺不成功,對方也不會全軍覆沒。現在確定了他們的真實人數之後,再把人手一點點地全部調配出來……夢言瞳孔驟然一縮,那就說明對方已經有了把握!
大約是注意到了她的臉色不太好,君墨影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影月很快就回來了。”
他眯着夢眸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夢言起初還不知道他的意思,後來看到影月帶着人突然出現,才猛地驚覺過來,這男人不會早就聊到了這一點吧?那影月離開,是不是也早就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害她白擔心一場!
夢言好不容易纔鬆了一口氣,可是對方的人馬顯然被影月的出現刺激到了,突然不管不顧地衝入包圍圈,凌厲的劍鋒直直朝他們刺來。
夢言的心臟又是一懸。
君墨影單手護着她,只能用一隻手跟對方打鬥。
夢言本想讓他把自己放在一邊即可,可又不能在這個時候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只好提心吊膽地配合着他的動作,儘量不去幹擾他。
突然,側面一束寒光朝他們刺來,夢言本想提醒君墨影小心,可他此刻已經被四個人絆住,若是再分心……
夢言閉了閉眼,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就在對方那一劍刺過來的時候,突然藉着君墨影抱她的力道,飛快地一腳踹了出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往常卿玉總是會讓這着她一點兒,就連君墨影親自教她的時候,也不可能讓她處於危險之中。所以她這三腳貓的功夫是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只能憑着以前學到的那些招式本能出招。
所幸對方沒有任何防備,雖然武功比她高了不少,但是夢言勝在出其不意,連忙又補了一腳。
君墨影被她嚇了一跳,一邊加快動作解決那四個人,一邊渾身壓抑地低斥:“言言,你幹什麼呢!”
竟敢這麼隨隨便便就自己動手?她不知道自己肚子裏還懷着孩子?萬一對方傷了她怎麼辦?她不要命了?!
夢言訕訕地笑了兩聲,臉上卻是亮晶晶得絲毫不懼,語氣甚至透着一股一本正經的嚴肅意味,“對不起,你的後背不能輕易交給我,我還不夠強,保護不了你。但是你放心,我會盡力保護好自己,不會拖累你!”
這麼認真,倒是讓君墨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最後只低低地訓斥了一句:“先把你那三腳貓的功夫練好了再說!”
“你也太打擊人了吧?都不知道誇我兩句,我才學了這麼短的時間,這不一會兒坐月子一會兒又懷孕的,沒時間嗎?”夢言哼道。
君墨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個時候別給朕講笑話!”
夢言,“……”
她這麼認真,哪裏像是在講笑話了?
抓着君墨影的手,夢言迅速從地上拾了一把劍握在手裏,大多數時候都是用來自保,她還沒有自大的覺得自己能打得過那些人。
戰局因爲影月他們的加入迅速有了扭轉的局勢,場中的黑衣人一個接着一個地倒下去。
最後夢言看他們被滅得差不多了,便扔了手中的長劍,跟在君墨影身邊一道朝外走去,留下影月他們在那兒收拾殘局。
卻不想,就在他們已經快離開的時候,一個原本已經倒在地上的人忽然又睜開了眼,劍鋒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君墨影刺去。
夢言只在君墨影的下一秒就意識到了事態不好,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替他擋去那一劍,根本沒來得及做任何考慮。
可是那人不知是安的什麼心,明明看到了她,嘴角突然又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微微一偏手中的劍,銀光便對着她胸口的方向襲來。
就好像……目標原本就是她一樣!
夢言瞳孔微微一縮,她現在要是躲開,這劍可能就會刺到身後的男人。要是不躲開,說不定她就會死。
僅僅是零點幾秒的時間,本能已經在大腦來得及思考之前做了反應,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閉上了眼。可是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來到,她睜開眼就看到那劍被身後男人的指尖夾住,只在他掌心劃出了一小道傷口,那血的顏色,透着一股妖冶的鮮紅。
毫無疑問地,那個人死了,君墨影很快就把人弄死了。可是那黑衣人臨死前看她的眼神,卻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正怔忪間,耳邊壓抑沉怒的嗓音絞着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響起:“往後要是再像個傻瓜一樣杵在那兒,朕就把你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