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她這輩子也不敢再違背太后的命令,只是太后如今還能有什麼事要她做的?
說來說去,還是想要害皇貴妃吧?!
憐若苦笑,難爲太后在外人面前都要表現出一副已經接受皇貴妃的樣子,背地裏的陰暗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太后,您位高權重,手底下有這麼多的人替您辦事,爲什麼一定要奴婢呢?”憐若抿着脣,閃爍的眼神裏夾雜着一絲驚恐的顫抖,“奴婢勢單力薄,對於太后的任務,真的是……有心無力……”
“狗奴才,太后要用你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言溪冷冷地怒斥一聲。
憐若臉色一白。
“欸!”太后一個眼神掃過去,阻止了言溪接下來的話,繼而才又對憐若道,“丫頭,能不能辦成,不是你說了算的,而是哀家。既然哀家讓你做,那自然就是確信你可以。若是這件事你替哀家辦成了,那麼過往的那些背叛與算計,就一筆勾銷,哀家絕對不會再跟你提起,你也不必再受什麼良心的譴責。”一邊說,一邊微笑着玩弄自己尾指上金閃閃的護甲。
憐若震驚地看着她,雖然太后嘴裏說的是“一筆勾銷”,可是憐若還是從她只說了一半的話裏面意識到了她的後半句——若是這件事沒有辦成,那一次的背叛就還是真實存在,太后還是會讓自己付出代價,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太后……”憐若死死咬住嘴脣,爲什麼不肯放過她,都已經這麼長時間,爲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更何苦,當初的懲罰與折磨還不夠嗎?!
一想起那些,憐若的心都在顫抖。
她忍不住想,若是她把太后今日這些話告訴皇上,是不是就不用再飽受摧殘了?是不是就可以躲過一劫?
“太后,您想要奴婢做什麼?”
“哀家知道憐若你是個聰明人,明人不說暗話,你若是想把哀家找你來敘舊的事情告訴皇上,無憑無據的,你覺得皇上是會相信你,還是會相信哀家這個母后?”
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睛,說實話,連她自己也不太確定皇上會信誰了,畢竟皇上現在對她的信任,那真是岌岌可危,少得可憐。
不過這些,憐若並不知道。她要想辦法騙騙憐若,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憐若,不要枉費心機去做那些沒有意義的事。到時候,只會給自己招來更大的禍患,何必呢?”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輕飄飄的音節卻讓憐若猛地一震。
“放心吧,哀家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畢竟你也曾跟過哀家這麼長時間,那些要取人性命的劊子手的事情,哀家是不會讓你去做的。如何啊?”
她看似詢問的語氣中,卻是濃濃的肯定語氣,滿滿都是威脅,讓憐若想要拒絕也不行。
尤其旁邊還站了言溪這麼個看似無害,實則卻隨時準備出動的“惡奴”。
“奴婢明白了。”
憐若垂着腦袋繃直了聲線道:“太后的命令,只要奴婢還在這宮裏,自然不能拒絕。”
太后聽到了滿意的答案,終於把憐若送出夢鳴宮去,也不懼旁人看到,反正在這皇宮裏,也不是事事能瞞得過皇上的。
只要有了時間差,皇上也不會馬上把事情懷疑到她頭上來。
憐若失魂落魄地走出夢鳴宮,排山倒海的無力感朝她涌上來。
雖然太后還沒有跟她說究竟要做什麼事,但是一定跟皇貴妃脫不了干係。到時候皇貴妃出了意外,皇上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可是她總是抱着一絲僥倖,或許,皇貴妃還活着,皇上就會放她一條生路呢?畢竟太后說了,不會要皇貴妃的命。
她也不是沒想過要告訴皇上,只是正如太后所說,她只是一個奴婢,皇上憑什麼就相信她而不是以爲她在爲曾經的事情報復詆譭太后?
只要她還在皇宮裏一天,就在太后的眼皮底下逃不出太后的手掌心。那樣的折磨,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皇上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護着她,到時候太后想要對付她,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很怕……
驀地,遠處一道頎長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憐若的眼神陡然一亮,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小步快走着朝那個方向過去,氣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顧荃看着面前這個女子,擰了擰眉,眉目間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詫異。
她這是……特意找他的?
修長的腿雖然停在原地沒有再向前,可是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憐若有些尷尬,撩了撩耳邊垂落的頭髮,“顧大人,最近還好嗎?”
顧荃的眉心於是鎖得更緊了一些。
“我很好。”出於禮貌,他才又問了一句,“憐若姑娘最近好嗎?”
女子緊張的神色微微一鬆,微垂的夢眼中陡然浮起一抹亮色,憐若笑着道:“謝謝顧大人關心,我也很好。”
兩人之間又靜默下來,尷尬的氛圍逐漸彌散。
憐若幾次想要開口,可是看着對方淡漠無瀾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又有些噎住,欲言又止。
就這麼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工夫,冷風吹拂在身上,瑟瑟寒意透過厚實的棉質衣料鑽進皮膚裏面,憐若幾不可見地縮了縮身子。
顧荃凝了凝眸光,“憐若姑娘,若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他是從御書房裏出來的,雖然不急着回去,也沒有必要站在這裏吹冷風吧?就算他是男人感覺不到冷,可這女人難道也不覺得冷嗎?
抱着如是想法,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頎長的身影就在憐若面前慢慢轉了過去。
憐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只是他轉身的動作就像是被刻意放慢了一樣,一點一點地在她的眼底緩緩放映。在這滿世界的雪白裏面,他一身墨藍色的官服,容顏依舊英俊如昔,就連側臉的線條也是剛毅緊繃帥氣,只是最後的背影卻透着一股疏離的無情。
在他走了三步之後,憐若才猛地驚醒過來,“顧荃!”
她突然叫了一聲,制止了他繼續往前走的動作。
顧荃微微一愣,頓住腳步卻沒也暫時沒有轉過來,似乎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可是他始終不曾轉身的動作落在憐若眼裏,那就是不耐。
深深地吸了口氣,又輕輕呼出,由於是背對着他,所以她現在緊張的動作都沒有被他看到,到她走到他面前以後,已經恢復了以往鎮定冷靜面無表情又溫柔似水清冷的小臉。